如果这个不可捉摸的复仇者将在这里出现,那么现在还没有。
实际上,麦克布莱德搞错了领事馆。苏里南不是一个大国,肯定也不是一个富国。它的使领馆设在华盛顿和迈阿密,加上德国慕尼黑(而不是首都柏林),另外在前殖民地宗主国荷兰有两个。一个在海牙,但另一个,他们最大的外交机构,在阿姆斯特丹德古萨街11号。
就是在荷兰首都的这个苏里南外交办公室里,阿米莉·迪克斯特拉小姐,一位由荷兰外交部支付薪水并在当地招聘的荷兰女士,正在热情地为面前那位签证申请者提供帮助。
“你是英国人吗,纳什先生?”
她手上拿着的那本护照显示,亨利·纳什先生确实是英国人,职业是商人。
“你去访问苏里南的目的是什么?”迪克斯特拉小姐问道。
“我的公司正在开发新的旅游景点,海滨度假宾馆,”那位英国人说,“我希望能去看看你们的国家,哦,不,是苏里南,是不是有适合度假的胜地,然后继续前往委内瑞拉。”
“你应该去拜访一下旅游部。”从来没有到过苏里南的这位荷兰女士说。根据加尔文·德克斯特对那里的肮脏海岸的了解,设置这样一个部门,很可能是一次超越现实的乐观主义练习。
“这正是我的打算,当我抵达那里的时候,小姐。”
他恳求说他不想错过在希普霍尔机场的最后一班飞机,付了三十五荷兰盾的手续费,得到签证后就离开了。实际上,他的飞机并不是飞往伦敦,而是纽约。
麦克布莱德再次南下,去迈阿密和苏里南。从圣马丁过来的一辆汽车在帕博机场接上了他,把他载往东部的康米尼河过境点。陪同他的秘密警察径直把汽车开到了等候过渡的车队前面,强行驶上渡轮,不交渡费,渡过康米尼河到了圣马丁一侧。
在渡船上,麦克布莱德下车去观察流入大海的康米尼河那污秽的棕黄色河水,但成群的蚊子和湿热的空气把他逼回到奔驰轿车上,车里的空调使人感到舒服凉爽。莫伦诺上校派来的秘密警察对这种愚蠢举动露出了冷笑,但隔着墨镜看不清他们的眼睛。
从那条界河去圣马丁城有六十四公里路程。这是一条前殖民地时代修建的公路,路面坑坑洼洼,一路颠簸,道路两侧是丛林。有时候,公路左边的丛林被沼泽所代替,沼泽又被红树属植物所代替,植被一直延伸到人无法抵达的海边。右侧是浓密的雨林,绵延至内陆深处,到达康米尼河与马罗尼河的汇合处,然后延续到巴西。
麦克布莱德沉思着,在这种地方,一个人在不到半公里的距离内就可以消失得无影无踪。偶尔他会看见一条土路从公路上岔开,深入到丛林之中,肯定是通向离公路不远处的一些小农场或种植园。
在路上,他们遇见了几辆汽车,大多数是微型卡车或者是经济境况较好的农场主使用的破旧越野车。路边偶尔经过一个骑车人,后轮的行李架绑着一只篮子,里面装着要去农贸市场贩卖的农副产品。
一路上有十几个村庄。这位来自华盛顿的人对于圣马丁农民的人种感到惊奇,这是有原因的。
殖民者们在征服了大片土地并最终想定居下来时,建起了种植园并需要大量劳动力。当地的印第安人看到这一切后,逃进了丛林深处。
大多数其他殖民帝国,都从他们已经拥有的殖民地贩运非洲奴隶,或直接在西非海岸进行贩卖交易。这些黑奴的后裔,与印第安人和白人混合基因之后,构成了现代美洲地区的主要人口。但西班牙殖民地几乎完全不同,这里没有非洲人。他们没有现成的黑奴来源,但他们有几百万失去了土地的墨西哥人;从墨西哥尤卡坦半岛到西属圭亚那的距离很短。
麦克布莱德透过奔驰汽车的车窗看到,路边农民的脸被太阳晒成了栗色,但他们不是黑人,甚至也不是克里奥耳人。他们是西班牙人。圣马丁的全体劳动者从基因上讲依然是西班牙人。少数几个从荷兰殖民地逃过来的黑奴,已经进入丛林里成了林中黑人,通常很难见到,而且可能非常危险。
当莎士比亚笔下的凯撒大帝表示希望有胖子围绕在他身边时,他设想的是那些快乐友善的胖子,他肯定没有想到有赫尔南·莫伦诺上校这样的胖子。
这个深得圣马丁共和国总统穆诺茨信任的人,胖得像一只蹲伏着的癞蛤蟆,但他并不友善。
他施加在煽动叛乱或闹事者身上的酷刑,只在街头巷尾最阴暗的角落里,才有人敢用最低的声音传说。
谣传说,在这个国家有一个地方,是专门搞这种事情的,从来没有人能回来。他们都没必要像阿根廷的加尔铁里将军手下的秘密警察那样,把尸体扔进海里;这里,把一具裸尸拖进丛林里后,就能引来火蚁,而火蚁只要一个晚上,就能消灭掉通常自然条件下需要几个月或几年时间才能消失的人体软组织。
此刻,莫伦诺上校知道兰利的人正在前来,已经安排在游艇俱乐部里请客人吃中饭。那是城里最好的饭店,当然也最昂贵,坐落在港池旁边,面对着波光粼粼的蓝色大海。而且海风终于压倒了从那些小街巷里散发出来的臭味。
与他的雇主不同,这位秘密警察头子不喜欢炫耀、制服、奖章和花环;他肥胖的身躯裹在黑衬衣和黑西服里面。如果有一丝高贵的痕迹,中情局的情报官寻思,那么也许是他从头到脚都像奥森·韦尔斯。但那张脸更像赫尔曼·戈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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