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好。”他打了个招呼。
“你好,先生。”姑娘说着,向前走了过去。穆加特罗伊德注视着她远去的背影,深色的长发垂到臀部,屁股在白棉布下微微颤动。
“你就打消这种念头吧。”他背后的一个声音说。穆加特罗伊德夫人走到他这边来了。她也正盯着刚刚走过去的女孩。
“小贱人。”她说完后在阴凉处坐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他去看妻子埃德娜。她肯定又被某个流行女作家笔下的哪部历史浪漫小说迷住了,这种书她带了许多本。他又转回头去看澙湖,心里一直在纳闷:为什么她对浪漫小说如此沉迷,而对现实生活中的情感却十分厌恶?他们的婚姻没有爱情的基础,即使在新婚阶段她还没宣称她不喜欢“那种事情”之前,他也已经知道,想让“那种事情”发展下去是不可能的。此后,在二十多年的时间里,他一直被这种没有爱情的婚姻禁锢着。这种沉闷、单调和令人窒息的状态,只是偶尔被互相厌烦而产生的争吵打破。
有一次,在网球俱乐部的更衣室里,他无意中听到有人对另一个人说,他应该“在几年前就狠狠地打她一顿”。当时,他很气愤,差一点要从衣柜后面冲出来揍他们。不过他还是忍住了,内心承认那家伙说的也许是对的。问题在于,他并不是那种能动手打人的人,而且他怀疑即使打了,她那种人也不见得就会改过。他的性格一贯温良宽厚,年轻时就这样。在外面,他能够管理好一家银行,但在家里,他的温良宽厚蜕变为逆来顺受。他内心的想法使他感到压抑,因此不由得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
埃德娜从眼镜上方看着他。“如果你着凉了,就回去吃点药吧。”她说。
星期五晚上,穆加特罗伊德正在大堂里等待妻子从洗手间出来,这时候,希金斯悄悄地走上前来。
“我有话要跟你说……单独地。”希金斯从嘴角挤出一句话,样子神秘兮兮的,似乎能把别人都吸引过来。
“好吧,”穆加特罗伊德说,“不能在这里说吗?”
“不行,”希金斯咕哝着说,他在观察一个蕨类盆景,“你老婆随时会出来的。跟我来。”
他漫步走开了,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走了几步进入花园,来到一棵树后,靠上去等待着。穆加特罗伊德轻手轻脚地跟在他后面。
“什么事情?”在跟上希金斯走到灌木丛的阴影里时,他问道。希金斯透过拱门朝明亮的大堂那边看了看,确信穆加特罗伊德夫人没有跟过来。
“去钓鱼,”他说,“你以前钓过吗?”
“没有,当然没有。”穆加特罗伊德说。
“我也没有。不过我很想去,哪怕只有一次。去试试吧。听着,眼下有三个约翰内斯堡的商人预订了明天上午的一条船。现在,他们有事去不了了,所以,我们可以去用那条船,租金的一半已经预付,因为他们已经放弃了。你看怎么样?我们抓住这个机会吧?”
听到这话,穆加特罗伊德有点惊异。“你为什么不从你那些伙伴中找两个一起去呢?”他问道。
希金斯耸耸肩:“他们都想与女朋友一起度过最后一天,而那些女孩子不想出海。来吧,穆加特罗伊德,我们去试试吧。”
“租金是多少?”穆加特罗伊德问道。
“通常是每位一百美元,”希金斯说,“不过,一半租金已付,每人只要五十美元就够了。”
“就为几个钟头的时间?那可是二十五英镑啊。”
“二十六英镑七十五便士。”希金斯脱口而出。他毕竟是在银行的外汇部工作的。
穆加特罗伊德计算了一下:雇出租车去机场,再回到庞德斯恩德家中一路上的花费,加在一起,他手上的钱还有一点剩余。可是穆加特罗伊德夫人一定会用剩余的钱买一些免税商品和礼品,送给她在博格诺的姐姐。他摇摇头。
“埃德娜不会同意的。”他说。
“别告诉她。”
“不告诉她?”听到这个主意他吓了一跳。
“是啊。”希金斯怂恿说。他凑过来时,穆加特罗伊德闻到一股植物的香气,“就这么办。事后她会责备你的,但她什么时候没在责备呢?你想想吧,这地方我们很可能永远不会再来了,很可能再也看不到印度洋了,所以,为什么不去呢?”
“这个,我不知道……”
“老兄,就一个上午,乘上小船到海上去。让海风吹吹头发,放出鱼钩去钓鲣鱼、金枪鱼或者大王鱼。我们说不定能钓上一条呢,至少回到伦敦以后这也算是一次值得纪念的历险。”
穆加特罗伊德僵住了。他想起那个冲浪的年轻人在澙湖里风驰电掣般驶过的身影。
“我去,”他说,“按你说的。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他掏出钱包,撕下三张十英镑的旅行支票,只留下两张,他在支票下面签字后交给希金斯。
“明天一早出发,”希金斯接过支票,小声说道,“我们四点钟起床,四点三十分坐车离开这里。五点钟到达港口,五点四十五分出海,争取在七点前抵达渔场。黎明前后是最佳的捕鱼时间。活动的向导陪同我们一起出海,他懂门道。我们四点半在大堂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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