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鬼?”我皱起眉头。
“水鬼啊。”他见我不信,一脸严肃地强调起来,“我知道你不信,可我们这儿真有那玩意儿。前几年有个小孩下雨天的时候跳水里洗澡,结果就被淹死了。尸体打捞出来的时候我们都去看了,脚踝上还留着黑紫色的手印呢。”
“不是吧,”我越发觉得玄乎了,“真的假的?”
“真的,真的。”旁边一个人搭话道,“当时我也去看了,有四五年了吧这事。”
我说:“你们怎么能肯定那就是手印呢?要是被水草什么的缠住了的话,也会在皮肤上留下瘀痕。”
“嗨,手印还是水草我们能分不清楚嘛。五根手指头,清清楚楚的,就跟人的一样。”
我问:“那志强出事的那天,从水库里打捞出来以后你们都去看了吧,他脚上有手印吗?”
“这个倒是没注意,好像没有吧,不过……绝对跟水鬼有关系,要不然以志强的水性,怎么可能会出事?”
我问:“志强的水性很好吗?”
“还不错吧,像我们都是从小在水里泡大的。志强小的时候,我们都叫他白条子。”
白条子,让人想到浪里白条张顺。按照他们的说法,志强的水性应该不错,但善骑者堕于马,善泳者溺于水。志强淹死这个事情并不奇怪,奇怪的是他的诡异“复生”。
回去后康锦问我有什么收获,我摇摇头说没,除了听来一堆怪力乱神的东西外什么收获都没有。
康锦问:“有没有发现对志强的死感到特别惋惜特别伤心的年轻人?”
我知道他心里有谱,已经开始着手分析事情了。便仔细回想了一下,说:“没觉出来有很特别的人,大家对志强都感到挺可惜的,看来他跟村里人的关系都不错。”
康锦沉思了一下,说:“好,明白了,下午咱们去魏兰心家里走一趟。”
在族长和巧云的陪伴下,我们第一次去了魏大娘的家里。看到巧云的时候,我胸口不自觉地一阵慌乱,喉头发干,忍不住咳嗽了两声。康锦扭头看了我一眼,责怪的眼神似笑似愠。
魏大娘家里很简单,一个院子,两间堂屋。除了农村的日常用具外,没有摆放其他多余的东西,打扫得倒也干净。魏大娘一个人在床头坐着,听到动静也不抬头,眼神直愣愣地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巧云走过去随口编了个谎话说:“嫂子,从县城里来的领导下乡慰问来看你来啦!”
我站在后面差点笑出声来,这巧云太能搞了,瞎话掂手就来,有我跟康锦这样瘦不啦叽一脸苦相的领导吗?再说了,领导下乡慰问,再怎么寒碜也得跟几个报社的记者啊。
别管怎么样,一提到领导,魏大娘倒是反应过神来了,“哦”了一声站了起来,像个正常人一样跟我们打招呼,还端茶倒水的,拿出板凳给我们坐,看起来没有什么问题。我们坐下来,随便聊了两句,康锦看似无意地说道:“嫂子生活上有什么困难吗?”
魏大娘稍显有些局促:“没,谢谢领导关心。生活上挺好的,没什么困难。”
“有什么困难你就说,组织上会尽量满足老百姓要求的。深入基层慰问群众,就是为了贯彻‘三个代表’,更好地为人民服务。”
我心道康锦行啊,装起领导来一点也不含糊,行话说得一套一套的。
魏大娘没什么,族长倒是插话进来了:“现在生活上都没啥困难了,别管吃的是啥,反正是能填饱肚子了。再早几十年,那才叫一个苦哩。三年困难时期那时候,我还小,记得我爸就是那时候饿死的,我们村里当时饿死了一多半人啊,草根树皮都吃光了,想吃牛粪都没地方找去,惨啊,我是差一点儿就没挺过来……”
我有些不耐烦地瞅了喋喋不休的族长一眼。他立刻意识到自己假戏真做了,有些尴尬地闭上了嘴巴。
康锦继续跟魏大娘聊天:“嫂子平时一个人过,这家里收拾得也很干净啊。”
“唉,干净啥啊。”魏大娘抿了抿半白的头发,笑了一下说,“庄稼户,家里本来就没什么东西,一个人也没事,有空的时候就收拾收拾。”
康锦说:“真是难为你了。志强的事,我们也都听说了,都感到挺难过的。”
“志强?”魏大娘身体抖了一下,眼神发直,声音忽然就变了调,“志强变成鬼了,志强又活了,志强回来吓我了,志强,志强的脸好可怕……”
事情的突然转变出乎我们的意料,刚才还好好的魏大娘忽然站了起来,直愣愣地瞪着惊恐的眼睛,像被施了定身法。巧云刚要去扶她,她却挥舞着手臂把巧云推开,一边重复着“志强,志强好可怕”,一边伸手朝空中乱抓,没一会儿就像过电似的浑身颤抖,嘴里还往外涌白沫子。族长见状急忙控制住她,拿起茶杯强行给她灌水,看来处理这事已经是轻车熟路。巧云无奈地对我们说:“看吧,一提到志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突然犯病。”
在巧云的安抚下,魏大娘终于没那么激动了,躺在床上一下一下地喘着气,看来情绪还不太稳定。为了不刺激到她,我跟康锦又查看了一下院子周围的情况就回去了。在路上的时候族长还问道:“康教授,你看就是这么个事情,不一定什么时候就犯病了,相当于一个定时炸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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