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青,没事吧?”康锦关心地问。
“老师,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那个通缉犯,就潜藏在茂家营!”
康锦看着我,闭上眼睛,慢慢点了点头。
回到长州市里后,康锦通过一些关系,联系到了负责金店抢劫案件的刑警队队长杨雄。我们在市局里见到杨雄的时候,他正在翻看一叠厚厚的资料,皱着眉头,嘴上叼着一根快要燃尽的香烟,烟灰落得衣服上到处都是。初次见面,我实在无法将他和精干的刑警联系在一起。这个不修边幅的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头发乱得就像一团鸟窝,络腮胡子不知道多少天没刮了,松松垮垮的警服领子上还有一道牙膏沫子。他站起来眯着眼睛招呼我们落座,举手投足间根本不像一个政府工作人员,而更像是一个扫大街的民工。
双方寒暄了几句,随后就谈起了正事。杨雄知道我们的来访是跟“金店抢劫案”有关,他摁灭了燃尽的烟头,又续上了一根说:“案子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什么进展,上面已经发话了,要限期破案,我们现在的压力很大。”
康锦说:“或许我们能够给你提供一些有用的线索。”
“康教授,我听朋友说了,你是社会学方面的专家,对于人类行为学和心理学都研究得比较深刻,但,怎么说呢?”杨雄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抽着烟说,“刑侦学是比较特殊的一门学科,跟其他纯理论的东西还不太一样。再说你们刚来长州,对一些情况还不太了解。如果想帮忙,我很欢迎,我会提供一些现场资料给你们作为参考。”
我插话道:“杨队长,我们可不是刚来长州,我们是从茂家营赶过来的。”
“哦?茂家营?那是个偏远的寨子,你们去那里做什么?”
“研究一个奇特的死人复生的案例。”康锦不动声色地说,“我们这次来,是因为茂家营的这件事情,应该跟你手头正在负责的这件案子有关。”
听我们把茂家营发生的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杨雄深深地皱起了眉头。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狠狠抽了一口烟,烧得烟叶子“嗞啦”一声轻响。随即他把烟头在鞋底上摁灭,眯缝着的眼睛里射出敏锐的光芒:“康教授,我明白你们的意思了,事件发生的时间顺序应该是这样的。不久前,魏兰心的儿子志强在水库里游泳的时候淹死了,是他杀还是意外暂且不论。志强死了以后,魏兰心就开始念儿心切,茶饭不思。但在前不久,魏兰心见到了复活的志强,由此引发了恐惧症,并且引起了乡里的关注,委托了你们来对她进行心理治疗。而就在魏兰心见到复活的志强没多久,金库抢劫案发生了,作案人员之一竟然就是已经死去的志强,哦不,是已经‘复活’的志强。也就是说——”杨雄又点上了一根烟,习惯性地皱着眉头,“有人故意冒充志强的身份作案,目的是把警方的视线引向一个已经死去的人身上。再加上茂家营发生的那些离奇的事件,就能最大限度地起到烟幕弹的作用,因为警方在一个死人身上是调查不出任何线索的。复活的志强会说客家方言,本来已经下葬的尸体不翼而飞,从这两个细节可以推断出这是一桩有预谋的极其缜密的案件。而这个躲在幕后的真正凶手,应该就是极其了解志强一家生活习惯的茂家营村民之一!”
我在心中暗暗惊叹:精彩!短短片刻的思考,便能将如此琐碎的事件有条不紊地组织起来,并且从中做出最有可能的推断。这个貌似民工的邋遢家伙竟然能够思考得如此之快,而又滴水不漏,怪不得上头会任命他为金店抢劫案的主要负责人。看来这个杨雄,还真不是盖的。
康锦也略微吃惊:“杨队长分析得很透彻,真是思维缜密。”
杨雄说:“要按一般情况来讲,这个案件应该做上述的推论没错。但是,当时的案发现场却有一些我们不能理解的情况。”
“不能理解的情况?”
“这样吧,你们跟我来。”杨雄掐灭烟头,带着我们进了监控室,在一台电脑上调出了当时金店抢劫案的现场监控录像。
在无声的监控镜头里,我看到两个背着黑包的人正在金店内拿着枪实施抢劫,动作有条不紊,毫不慌乱,有个人甚至还镇定地扭头看了摄像头一眼。而通过这一眼,我可以辨认出这张脸就是志强的。或者说,是一个采取了某种技术手段模仿了志强面目的罪犯——这种面部伪造技术目前来说并不困难。而警方发布的那张通缉令上的有些模糊的肖像,也是截取的这张视频图片。
录像显示没过多长时间,大约两分钟,闻讯而来的警察跟金店内的抢劫分子爆发了激烈的枪战,被劫持的金店内的工作人员都钻到了柜台下面,龟缩着不敢出来。双方的互射很激烈,打得屋内一片狼藉、碎屑乱飞。就在这时,“志强”的身体猛地一震,向后倒着飞了出去。但他随即又站了起来,跟警察继续开火。
我指着屏幕忍不住尖叫起来:“他中了枪!”
“对,在近距离的情况下结结实实地中弹了。”杨雄面沉如水,低声说道,“没有任何一款防弹衣可以在如此近距离的情况下抵挡这样的攻击。我们做过了模拟,就算使用最先进的金盾3型防弹衣,在这种距离下也会被不同面积地穿透,给人带来致命性伤害。可是就像你们看到的这样,他又重新站了起来,完全不像受伤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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