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指向放在架子下层的保险箱。
「可以再让我看一次那个保险箱里面吗?」
她默默地解开睡衣的钮扣,把手伸进胸口。不常晒太阳的她,肌肤看起来相当苍白,从胸口拿出的是一把小小的钥匙。我收下钥匙,打开保险箱。
保险箱里放着一个紫色绸巾的包裹。很遗憾地,一切都和我的猜测一样。
我坐回椅子,打开膝上的包裹,绸巾里出现了一本书,发黄的白色封面上,印着手写字的书名。未曾裁切的书页仍封在一起,当然书腰也在。
谨慎地打开封面后,衬页上以细毛笔写着字。全部都和以前看到的一模一样——「秉持自信而活吧 生命万物 无一不是戴罪之子」。
在我膝上的这本书,是应该已经烧毁的初版《晚年》。
「这一本是真的《晚年》对吧!」
我如此说道。这句话并非质问,只是单纯的确认。
「那时烧掉的书也是复制的假书。」
「……您为什么会知道?」
篠川小姐低声问道。
二开始我就觉得很奇怪。为什么……」
正打算开始说明的我发出苦笑。这样的前言并不适合我。一直以来都是她在诉说真相,而我只是聆听的角色——虽然立场颠倒,不过也只能继续说下去了。因为,这次的解谜者是我。
「为什么不报警处理?即使不报警,为何也不求助他人呢……就算有各种理由,但只凭我和篠川小姐两人独自去找出『大庭叶藏』还是太奇怪了。」
「……」
「不过,最关键的还是在五天前。之后我想了一下……当我寄出有危险的简讯时,为什么妳没有向医院的人求救。」
而且还特地逃到人迹罕见的屋顶上。明明只要逃到其他有人的地方,就可以不用受到那男人的威胁了。
「我觉得这一切可能都是妳精心策划的。选在没人的地方和『大庭叶藏』对峙……必须这么做的理由只有一个,那就是妳要让他亲眼看到《晚年》被烧掉。为了不让异常执着的他再度出现在自己的眼前,唯一的办法就是让猎物消失,我有说错吗?」
我把话说到这里,等待她的回应,不过,只有凝重的沉默笼罩着病房。没有任何辩解的她令我感到异常火大。
「不过,无缘无故引他过来然后烧书,只会令人觉得不自然而已。所以,妳就设计了让他找到《晚年》的下落,再前来医院夺取的戏码…:
志田大叔说过,『笠井菊哉』并非本名的这件事,『在这个业界,只要是喜欢书的人应该都会察觉才对』,所以妳应该早就知道了吧?当然,也早已推测出『大庭叶藏』和『笠井菊哉』就是同一个人。因此,妳就将计就计利用了他进出我们店里的事……」
话题应该已经切进核心了,但是她仍一点反应也没有,只是沉默地低垂着头。她无动于衷的态度令我愈发怒不可遏。
「妳本来就持有好几本《晚年》的复刻版。告诉我复刻版的事情时,妳自己也说过曾买了『好几本』……所以妳准备了两种,一种是用来展示在店里的,另一种则是用来烧毁的,对吧?
展示在店里的那本,只是粗糙地随便伪装而已。如果连我和妳妹妹都能分辨……一定也会被『笠井』看穿,然后藉此让他向我打听真品,这就是妳的目的。相信他的我,很自然就把真品的下落告诉了他。
另一方面,妳却很用心地伪装要烧毁的那本书。把纸张加工成老旧的质戚,在衬页上模仿太宰的笔迹,写上一模一样的字句和签名……手边就有真品,只要道具齐全,要仿造成乍看之下没有破绽的相似物,并非难事。
那天傍晚,我们明明都没能看仔细,就完全断定那是真品……那是因为之前妳已经先让我们看过了粗糙的仿制品,所以我们才会很自然地断定那本用心仿造的复刻版就是真品。妳就是想要这样的心理效果对吧?我和田中敏雄完全被妳骗得团团转。」
一口气把话说完后,我才喘了一口气。我的推理应该没错,在这里的这本真《晚年》就是最佳的铁证。
原本在床上不动如山的她,突然间深深地低下头来。口中发出细若蚊鸣的声音说道:
「……欺骗了您,我很抱……抱歉……」
我转过头去。遭人如此欺骗、利用,当然令我相当生气。不过,我生气的理由另有其他,那才是最令我感到生气的原因。
「为什么妳要自己一个人扛下所有的事?」
我开口说道。
「如果打从一开始就告诉我,目的是要保护真《晚年》,也跟我说『笠井』很可疑的话,不就可以不用冒这么大的险了吗?」
五天前,如果稍有不慎,篠川小姐或许就会被那男人杀害。如果事先让我知情,应该就可以更安全地引诱「笠井」前来医院,烧书给他看才对。明明如此谨慎地设下圈套,为何还要故意选择那么危险的方法。这点就是最令我感到生气的地方。
病房里鸦雀无声。我将双手放在膝上等待回应——不久,篠川小姐终于轻敢双唇。
「我原本以为,五浦先生您……可能不会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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