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在莫医生的命令下终于服从了,“然后,他们把我摁在了地上,撕烂了我所有的衣服,他们的手上全是血,在我的身上乱摸,然后——”忽然她的双手紧紧地抱住了自己的身体,好象真的有人在撕她的衣服,刚才平静的语气也消失了,而是大声地叫起来:“放手!畜牲,我求你们了,不要——”
我注意到她的脸上已经流下了两行眼泪,我不敢相信她是在说谎。我又偷偷地观察了莫医生,他的眼睛里却放she出兴奋的目光,好象这反而刺激了他的什么感官。
她突然睁开了眼睛,泪流满面地退后了几步,接着,打开门就走出去了,门外传来她急促的下楼声。
“你知道吗?”莫医生靠近了我说,“那些日本人是轮流的。”
“无聊。你不该qiáng迫她回忆那些痛苦的经历。”
“每个人都应该直面痛苦。”他居然还振振有词。然后他又对地上的一老一少说:“好了,今天的治疗到此为止,你们都很棒,下一个疗程准时来报道。”
一老一少睁开了眼睛,走了出去。“好了,下一个是你了。”现在房间里只剩下我和莫医生两个了。
“我?”
“来吧,坐在地上,gān净的,闭上眼睛。”
“不,我不相信这个。”
“你必须相信,坐下。”他又一次用了命令式的口吻,我发觉他的声音似乎有种魔力,也许是他善于虚张声势,我竟真地坐在了地上。他继续说:“闭上眼睛,好的,放松些,放松,再放松——”
他居然一口气说了几十个“放松”,我也记不清他说了多久,总觉得自己的确放松了下来,好象自己的身体已经不存在了,思维变成一种独立的东西,最后,我模模糊糊地听到了他的一句话:“你已经不再是你了。”
我不再是我了?
瞬间,我好象坠入了坟墓中——
过了不知多久,我睁开了眼睛,莫医生还是坐在我面前,我逐渐清醒过来,看了看,还好,刚刚只过去了半个小时。
“你知道刚才你告诉了我什么?”
“刚才我什么都不知道。难道刚才我说我是皇帝投胎你也信。”
“没错,你对前世的回忆就是帝王的生活。”
“放屁。”这句话我说的非常轻。
“没有错,是你自己亲口说的。”
“那请你告诉我,我的前世是哪个皇帝,秦始皇还是汉武帝?”我真有些气愤了。
“信不信由你。”
“你到底是医生还是巫师?”我有一种揍他的冲动。
“在上古时期,最早的医生就是巫师。”他的回答居然还引经据典,不过我也同意他的这句话,但问题是现在已经是21世纪了,他是个骗术高明的骗子,尽管我难以怀疑前面那个女人回忆的真实xing,太象真的了。
“对不起,我走了,今后不要再给我打电话了。”我走出了房间,重重地关上了门。
走到楼下,ROSE对我微笑着:“你好,治疗得怎么样?”
我原本想说“糟糕透了。”但最后还是没说出口,只是含混不清地说:“还好。”
我走到了门口,身后传来ROSE的声音:“下次请再来。”
我回过头来,向她点了点头,然后跨出了诊所的大门。又一次呼吸到了新鲜空气,我回头看看这栋三层楼的房子,我突然有些害怕。刚走出几步,我见到一个女人的身影从我眼前掠过,有些眼熟,我又加快了几步,虽然只看到背影,但那女人侧了几次头,我看清她是谁了——huáng韵。
她怎么会在这里,看得出她刚从诊所里出来,正向马路的方向走去。我先放下了疑惑,走上去叫住了她。
“huáng韵。”
“怎么是你?”她显得很吃惊,立刻又恢复了平静,“这么巧,世界真的越来越小了。”
“我是来治疗的。”
“哦,我忘了,原来是我介绍你来这里的。”
“你怎么也在这里?”
“最近我的心qíng不太好。”她犹豫了片刻,有些遮遮掩掩。这算是回答吗?她在转移话题:“对了,莫医生对你的治疗怎么样?”
“我对他非常失望。”然后我轻轻地说,“他有些装神弄鬼,别对他说是我讲的。”
她笑了笑,脸色红润了许多,我这才注意到她与上次在咖啡馆里见面的时候相比少了几分憔悴,多了几分姿色。我想起了什么,继续说:“上个星期陆白的追悼会上好象没看见你。”
她沉默了一会儿,淡淡地说:“因为我太累了。”
“也许是的。”我低下了头。
“你有女朋友吗?”她突然问了我这个问题。
“没有,从来没有过,有什么事吗?”我很奇怪。
“哦,我知道了,没什么,那好,再见。”她理了理头发,披散的头发蓬松柔软,在阳光下发出诱人的光泽,然后挎着包轻盈地向前走去。
这个奇怪的女人。
我的心里忽然dàng起了什么东西。
一月七日
我根据叶萧给我的地址,找到了那家jīng神病院。我穿过一条由高大厚实的砖墙和铁栏组成的通道,在qiáng壮的男护工的指引下,进入一间白色的单人病房,病房里散发出一股浓郁的香味,我注意到了chuáng边花瓶里的一束鲜花。
一个女孩背对着我坐在chuáng边。
“钱晓晴。”护工叫了一声。
女孩一动不动,没有任何反应。
“她就是这个样。”
“她是不是因为自杀时受刺激过多,失去听觉了。”
“不,她的听觉很好。”然后护工退了出去。病房里只剩下我和她。
我靠近了她,但她似乎毫无察觉。我绕过病chuáng,来到了她的面前,我的身体遮住了透过铁栏杆投she近来的阳光。
她终于抬起了头看我。她长得并不算太漂亮,但眼睛很大,脸色苍白。她盯着我看了半天,然后又低下了头。
“为什么要自杀?”我知道这话人们已经对她问了几百遍了。
没有回答。
“你见到过什么?”我继续问。
还是没有回答。
“你经常上网吗?”
这回她看着我,点了点头。我觉得我可以打开她,我继续问:“你的网名是什么?”
没有回答。
“你上OICQ吗?你常上什么网?你是用什么上网的?你喜欢玩什么游戏?”我一连问了她许多个不着边际的问题,但她都没有反应。我有些手足无措了,我蹲了下来,盯着她的眼睛,和她对视着。但她却努力地避开我的视线,环顾着左右。
“看着我。”我大声地说。
她终于正对着我的眼睛。离我很近,我甚至能看清她深黑的瞳孔。片刻之后,她的瞳孔忽然放大了,这让我有些害怕,瞳孔越来越大,大得离谱,不对,她可能有生命危险。我刚想叫人。她却终于开口说话了:“她——在——地——宫——里。”
我吓了一跳。她的说话声音非常低,几乎是气声,听着很闷,就象是从地底里出来的声音。而且一字一顿,让我的后背心有些凉意。
“她在地宫里。”我又复述了一遍。“她”是谁,“地宫”又代表什么,好象是坟墓里的。我又看了看她的眼睛,她的瞳孔又恢复正常了。
“到底什么意思?”
她却闭上了眼睛。我想我不能再刺激她了,她那放大的瞳孔实在让人担心。
“对不起。”我离开了病房。
jīng神病院里一片寂静。走出大门,我的脑海里全是那几个字——“她在地宫里”。
一月八日
我去了林树的家里,他出事以来,我还没有去过,因为我害怕再次在那里迷路。但今天一切顺利,我敲开了他家的门,他的妈妈一见到我就哭了,哭起来没完没了。小时候我常到林树家玩,他们一家人都对我很熟,林树的父亲和母亲,还有林树的姐姐,她嫁到了澳大利亚,这次也赶了回来。林树的妈妈拉着我的手,回忆着林树小时候的样子,还有我小时候,她的记忆力很好,居然把我和林树在上小学时的一个暑假的下午偷看林树姐姐洗澡的事qíng还记得清清楚楚。
临别的时候,我看到他们家门口零散地放着林树的电脑主机和显示器。林树妈妈看到这些又伤心了起来:“我和林树的爸爸准备把林树生前用过的东西全都烧掉,包括这电脑。我们一看到这些东西就象落眼泪。”
我理解她。但我突然想起了叶萧对我说过的话,于是我说:“阿姨,把林树的电脑主机让我带回去好吗?我想,留个纪念。”
林树的妈妈当然同意了。
晚上,回到家,我把林树的主机接到了我的显示器上再打开。他的电脑设置和我的差不多,我打开了他所有的文件夹,都是些普通的音乐文件和资料,内容不多,他自己似乎不太喜欢写什么东西。然后我查看了他的程序,也没什么特别,游戏也是一些平常的,大多数是光盘版的。
我打开了他的网页历史记录,密密麻麻的,保存着从12月17日到他死的那天,既有综合xing的网站,也有一些他常去的个人网站。我采用最笨的方法,也就是每个历史记录里每一个网页都上去一次。显示屏的光线一闪一亮,我的鼠标忙碌地点击着,其中绝大多数网站我都去过,也没什么特殊内容,最后我上了一个.NET的网站,我发现这个网站我从没来过。更主要是这个网站的名字挺怪,叫“古墓幽魂”,我联想起了古墓丽影。不过网上这种哗众取宠的名字也挺多的。
我又仔细地看了看他其他几天的历史记录,每天都有这个网。而且跟出来一长串的网页,似乎林树曾频繁地登陆该站。我又打开了收藏夹,我发现他的收藏夹里也有这个站,这个收藏创建的时间是12月7日。
点击收藏,我进入了古墓幽魂的首页。
网页打开的时间出乎意料的快,几乎一眨眼的时间,一片死寂的黑色就布满了我的屏幕。我的眼睛无法适应这一瞬间的变化,让我的心头咯噔了一下。
首页是黑色的风格,夹杂着huáng色和红色的线条。最上方是一个古典风格的宫殿屋顶的图案,金色的瓦片是整个页面的最亮点。屋顶下悬着一个匾额,匾上写着四个工整的楷书:古墓幽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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