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底_张雅妤【完结】(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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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就有了她帮我把手机追回的传奇一幕。我这才看到她身后隐藏的秘不示人的传奇性。找回手机的第二天,我在QQ上给秋月留言,要传相片给她。前几天和他们在坝上旅游时一起散步的那个黄昏,我给她和魏源照过几张相。她很快回复了一个笑脸。传完相片,我说希望在我离开北京之前我们能再见一面,好好聊聊。她含糊地应下来,说等有空再说。后来她说想看看我的作品,我便将刚出版不久,正在新浪读书频道连载的长篇小说《一个人的倾城之恋》的链接给她,也把我的博客地址发了过去。两天后便是8月8日,全世界翘首以待的北京奥运会在这天开幕。上午我收到了秋月的短信,她说她今天有空,在我所在的望京附近,问我能不能出来聊聊。我一看见她的号码就很激动,便和她约好半小时后在附近的一家咖啡馆见面。我提前到了那家叫“蓝色梦幻”的咖啡馆。咖啡馆规模不大,装修得很小资,里面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香味。穿着英格兰风格短裙的女服务生将我领到角落的一个卡座,拿出火机点燃了茶几上的红蜡烛。不一会儿,秋月进来了。她穿着一件黑色真丝短袖连衣裙,披着曲卷的长发,与三天前穿运动服扎马尾辫的形象反差极大,我差点没认出她来。再次见到对方,我们都感到很高兴。她微笑着坐下,环顾了一下四周,说这真是个聊天的好地方。“是啊。你看,我们还是今天的第一拨客人呢。”我说。这时服务生拿着单子过来,我点了两杯卡布奇诺和一碟开心果。“我今早出门坐地铁,看站名的时候,看到望京站这几个字,想起你就住在这附近,便在望京站下了车。我刚才是在地铁站给你发的短信。”“今天还出门办事啊?奥运会今晚开幕,很多单位都放假了。”我说。“我是去找我女儿的。”“你女儿?”我吃了一惊,我记得上次她明明说过她没有孩子。“是的,我有一个女儿,这个月就满14岁了。”秋月轻声说。“14岁了?”这个年龄更让我意外,女儿14岁,意味她21岁就做了母亲,这在现代城市女性中可不常见。“上次因为我们还不熟悉,所以说了谎,不好意思。”秋月解释道。

  她打开皮包,从钱夹里拿出一张照片递给我。一个面容清秀、穿着黑色T恤衫的少女坐在床边有些忧郁地看着镜头,神情有一种与年龄不相符的成熟和沧桑感。“看起来已经是大姑娘了啊。”我看完将照片还给秋月。直觉告诉我,这个孩子的身世比较复杂。她结婚不到两年,却有一个14岁的女儿。“这还是去年的相片,现在她已经长得比我还高了。”秋月说。“孩子怎么了?”我问。“果果,就是我女儿,已经三天没有回家了。我昨晚好不容易找到她,她和一个男孩在一起,这男孩是她在网上认识的,特地从温州来找她。我叫果果跟我回家,她不肯,说要陪男孩看奥运会,男孩离开北京她才回家。我好说歹说,差点动手打她,她才答应今天和我回去。但今天一早,两个人就一起溜了,还把手机关了。”秋月说。虽然咖啡馆光线昏暗,但即使在烛光下,我也能看见秋月憔悴的眼睛下有了明显的黑眼圈。咖啡很快送来了,摆在桌上,散发着腾腾热气。“你昨天在哪里找到他们的?”我问。用小勺子轻轻搅拌着咖啡。“一家星级宾馆。这个男孩今年也才18岁,家里在温州开鞋厂的,所谓的富二代。他和家里人说来北京看奥运会,偷拿了爸爸的信用卡就飞来了。这几天他带着果果出入高档场所,花天酒地的,不知道花了多少钱。你没看见那孩子的模样,简直就像地府里的小鬼,精瘦苍白,头发染成五颜六色的,像顶着一个彩色的鸟窝走路,才这么点年纪,就成了大烟鬼,一直烟不离手,当着我的面还敢吐烟圈。你说,果果和这样的男孩混在一起能有什么好结果?”秋月说着声音都颤抖起来。是啊,养女儿最怕的就是这种事。“你打算怎么找他们?”我问。“没办法了。我一直在给他们打电话,两人都关机了。”秋月说完,又不甘心地拿出手机拨了起来。“还是关机。”秋月咬着牙放下电话。“果果的父亲呢?”我试探着问。“死了。”秋月答。我怔了一下,没有追问。我想秋月今天约我出来聊,就是为了找人倾诉心中的烦恼。不知道她打算和我这个还不熟悉的朋友说到哪一步,等她自己决定吧。“其实……”秋月犹豫了一下又说,“其实果果的爸爸是生死未卜,下落不明。”“啊?怎么回事呢?”我问。“我看了你的博客,也看了你在网上连载的小说。前天晚上看到半夜呢。你的文字和为人都打动了我。我想交你这个朋友,把我的故事讲给你听。”秋月抬起头来,看着我说。“谢谢你的信任。这几天你的身影一直在我心里盘旋,我知道你一定不是一个普通的女人,我也很想知道你有着怎样不同寻常的经历和故事。”我明白秋月将要告诉我的故事非同寻常,至于她为何愿意对我这个交往尚浅的人袒露自己的绝对隐私,我想起毛姆在《刀锋》里写的一段话,有些人跟别人不会讲的事情,的确会告诉一个作家。

  我虽然是个初出茅庐的非著名作家,但听到秋月这么信任我,不禁心中暗喜,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地朝我希望的方向发展。“你相信命运吗?”秋月突然问。“命运?我有时相信的。宇宙中存在一种神秘的力量,左右着我们的人生。比如在我们面前同时出现两条路,不同的选择会有不同的际遇,你走了其中一条而不是另外一条,这就是命运。”我顿了顿,缓缓答道。“到底是作家,这么快就把我思考已久的意思表达出来了。当年怀上果果的时候,留下还是打掉,就是一道选择题,我选择了留下,把她生下来,我的命运就被改变了。果果现在成了问题少女,为解决她的问题我常常焦头烂额,心衰力竭,非常后悔当年一意孤行地把她带到这个世界上。但我又想,这是我的命运,抱怨也没有用。我只能这样安慰自己,要不早就崩溃了。”秋月说。“当年是怎么回事呢?”我问,心里猜想的是一个天真少女被始乱终弃的故事。“我一直对外人说果果是我哥哥(我后来知道,她所说的这个哥哥,是她养母家的孩子,两人并无血缘关系)的孩子。他牺牲后,我发现自己怀孕了,为了安慰我的养母,我生下了她。当年为了生果果,我不惜脱离组织,也毁掉了自己的前程。但其实在果果半岁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果果不是我哥哥的孩子,而她的生父我再也找不到了。”秋月的话让我吃了一惊,好一阵才消化完她这段话的含义。“当时你是什么身份?”秋月在表述哥哥去世时用的是“牺牲”这个词,而且提到了“组织”,所以我有此一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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