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福祸无门,惟人自召。
孙家也活该倒这个霉。而且他们和老爷子朝夕相处,极可能已经阴阳不调,导致点儿背。
当然,点背到什么程度,就只有他们自个知道了。
孙中平细细一想,这一年来运气似乎是挺不好的。早些年,文革结束后他就开始做生意。孙中平脑子本来就好,在生意场上左右逢源,头几年赚了很多钱。可老娘走后不久,生意渐渐不好做。虽然也在赚钱,但和头几年没得比。
那时候老爷子性情也正好大变。
孙中平叹了口气:太婆,您就是我再生父母!
奶奶摆摆手说是自己的本分。
孙中平追问:爹之前为什么会起尸?
奶奶说:不是起尸,是诈尸,起尸渊源太深,跟诈尸是两码事。老爷子一口气被吊了一年多,高老头银针扎眉心那一下,身体里最后一口生气泄了,自然就坐了起来,没多大事儿,按下去就完了。她没解释太多。
孙中平听罢,感慨无比。他爹娘生前恩爱,没想到恩爱到这种程度。
奶奶没说话,心里思绪万千。
好半晌,孙中平才问:那为什么爹和我过不去?
他指的是之前张婆婆在主持丧礼的时候。只要他一磕头,蜡烛就会灭掉这回事。
奶奶说:这是老爷子的事,你就别再过问了。
孙中平叹了口气,不再过问,约好再来拜访,便驱车回了。
奶奶想到了曾经听过的传闻老爷子的媳妇年轻时候并不安分,孙中平到底是不是他亲生的,还得另说。
想来一个男人养育着别人家的孩子这么多年,还能平心静气,到底还是对另一半的感情太深,害人害己。
第七章
直到这里,孙中平家的事儿这才算完。奶奶叹了口气,目送孙中平离开,回头给我做了碗面。面里边放了大半碗腊肉,我咸得慌,没吃下去。奶奶逼着我把腊肉吃光,她才端起碗把剩下的面消灭干净。
别浪费。这是奶奶的原话。
我魂魄虽然被找回,但精神状态一直不怎么好。奶奶说是被吓着了,要调养几日。
她忙前忙后,平时舍不得吃的东西,一股脑全拿出来给我吃,那几天真像过年似的。
为此我还特地装了一段时间的病,最后被前来接我回家的老爹识破。
老爹狠狠给我一个爆栗:你怎么把奶奶的东西都吃光了?
奶奶摸着我胖了一圈的脸,拿眼睛狠狠瞪老爹,一巴掌打他脑袋上:你个混账东西!打小孩干什么?
老爹怂了下来,大气不敢出。
那一瞬间,我有种他才是奶奶的孙子的感觉。
虽然之后被接回家免不了一顿爆揍,不过一想到有奶奶给我撑腰,心里的委屈也就少了许多。
大概每个人都是这样吧。心里头住着位老人家,模样慈祥,却愿意为了你对抗整个世界。
被老爹接回城里之后,我格外想念乡下的生活,想念奶奶做的面,奶奶烙的饼,奶奶做的米汤饭。
不过我知道,在城里的生活并不会长久,因为那时候还小,并未到上学的年纪。老爹和老妈又忙于生计,没空照料我,到时候还是会被送到奶奶那儿去。
果然,不到一个月,爹妈就忙不过来,奶奶又不愿意搬到城里,所以我又被送到乡下。
刚到那儿,我就傻眼。
一个白裙子的小女孩安安静静坐在奶奶家,奶奶看着他,眼睛笑成了两汪弯月。有个妇人坐在奶奶左手边,说着悄悄话。
老爹送我过来,盯着那白裙子丫头看了班上,问:这谁家姑娘,长得真水灵啊。
奶奶瞪他一眼,指着那个妇人介绍道:这是孙红梅,隔壁孙家村孙中平的妹妹,这个是他女儿。又指着老爹,这是犬子。
孙红梅是个普通妇人模样,客气打了招呼。
倒是那个穿白裙子的女孩儿甜甜喊了声:叔叔好!
老爹喜笑颜开,连夸懂事。奶奶也笑得更灿烂了。
这人啊,就怕比较。我很皮,和那女孩一比,就是个不懂事儿的家伙,所以她喊了叔叔之后,我立马朝着她妈大声喊了句:阿姨好!
那声音,都能把头顶的瓦片震下来。
老爹捂着耳朵酸我:得了吧,谁不知道你,装什么乖。
现在想起童年的事儿,我真怀疑我到底是不是他亲生的老爹和孙红梅客气了两句。他并不知道孙中平家发生的事情,奶奶也没有和他说过,但他听过孙中平的名字。
孙中平在这一代是出了名的敢做事,所以发财发的比别人早。
老爹客气了两句,得知孙红梅是送女儿来学书法的之后,看我的眼神就更加鄙夷了。
奶奶是白事知宾,白事知宾偶尔也会在丧礼上帮人写两张对联。所以,一手书法也是必须的。当然,丧礼上对联儿该怎么写,也是一门学问,不过这是后话。
我瞟了那女孩两眼,确实长得好看,大眼睛、长睫毛,皮肤白皙,跟乡下野姑娘完全不一样。
老爹说:你看人家!
我气得滑在椅子上不说话。
女孩叫张停雨,她示好样的递给我一颗糖。这事情我至今都不会忘记,因为接下来我擦了把鼻涕,一巴掌把糖给扇飞了。
老爹气得怒发冲冠,扒了我裤子一顿狠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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