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生硬蹩脚的语音让我感到一阵暴躁,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小鬼子!”旁边的人立即把我反剪着的胳膊勒得更紧。突然就产生了面对法西斯豁出一切反抗的精神“中国人跟你们有国仇家恨,居然敢在这片土地上撒野!我绝不会让你如愿的!”
屋里的人声音更阴沉了“都被抓住了,还要逞强,你以为你还有逞强的资本吗?这就是你们中国人的愚蠢!”
这话说得我更是怒火中烧,别以为我到了这步田地就没办法跟你们拼命!我心头发狠,一头撞向右边的男子,抬起左脚踢向左侧,这不是为了逃跑,而是想找个空隙跳下去!
也就是一秒钟的功夫,我从二楼纵身一跳。这不是拍电影,我不是成龙、不是李连杰,也没有替身!真的从二楼这样跳下去,轻则挫伤重则骨折。此时此刻我的两只胳膊被绑着,没有什么保持平衡的东西,几乎是大头朝下栽下去的。还多亏那日本鬼子把房间选在了走廊尽头,这个位置离我被网住的地方有七八米距离,我清楚的记得这下面是个水果摊位,那摊位有个红色的大棚子,路过时我还纳闷,水果摊也没人盯着,当时觉得怪怪的,却没能敏感的意识到这是危险来临的信号。
跳下来的那一瞬间我用力绷紧肌肉,抬起头,尽量将身体调整至平衡状态。落在棚子上时没有什么受创的感觉,兹啦一声棚子就撕开了一个大口子,还好这时候我的身体已经调整为后背着地的姿态,我重重的摔在摆放水果的台子上,上面各色鲜亮的水果都瞬间在我的身体下变成了果汁和果肉,同时,台子也被这巨大的冲击力压塌了,我滚到地面,狼狈不堪。“榨汁”的那一瞬间后背特别疼……
但是这个时候什么都顾不得了,只痛苦了两秒钟我便踉跄的起身,甩开两条腿拼命的跑。我想,只要跑出这条街应该就有过往行人了,只要人多他们就不敢动手。
跑出去二十多米后我听到后面的人上了车,我知道那车一启动我的狂奔就成了滑稽的垂死挣扎。可我必须跑,任何时候,我不能投降。
几秒后那发动机的声音让我感觉浑身都疼,完了,我觉得下一秒那车就会把我撞飞。我被撞飞过,上次是无意识的,这次是明知道下一秒要被撞飞……事情或许本没有那么恐怖,只是给我们体会痛苦的时间太长太清晰,所以浑身的细胞都伸出触角抓住了恐惧这种情绪,等待痛苦比痛苦本身更可怕。
我咬紧牙关奋力的往路边跑,希望找一个狭窄的转弯,我能钻进去,车进不去的那种。这时候,他们的车头已经贴着我的屁股了,只要一踩油门……
我恨自己没有翅膀和长剑,不能把这些黑暗的力量统统铲除。只有闭上眼睛拼了命的向前跑。胜者为王,这些日本人可以擒获我,但是我绝不投降。
在我以为自己死定了的时候,救世主从天而降了,他在一家虚掩着门的店面里伸出手,一把将我拖进去,然后反锁了大门。他拉着我往屋子里面跑。
跑到屋子的最里面时我能听到大门被车撞破的声音,他拉着我在一面镜子后面拉开了一个小暗门,只能用“钻”这个姿态通过。最近不知是怎么了,总是在这么狭窄局促的空间里。我先钻过去,他在后面拉好镜子,锁好小暗门。
这时我所看到的房间应该是另一户店面了,听着隔壁翻箱倒柜连砸带骂的声音,我就大口喘着气,小声问他“你是谁?为什么救我?”他一边帮我解绳子一边说“我是受人之托。”
他拉着我从房子的正门走回了我刚刚被追击的街上。走到门口时我有点犹豫,但是他已经一脚踏出去了,我也只好跟上。
那辆该死的斯巴鲁森林人还停在那,我们站在车后面,看到车上只有一个人。在我诧异的目光中,他走到那车窗前敲了敲车门,车里的人探出头,被他一下击晕。而他的表情不过是开个车门这么简单。
他把那人从车里拖出来,然后坐上了驾驶员的位置。
他太大胆了,我从震惊中醒来紧张的看看店铺破碎的大门。他对我抬抬下巴,示意我坐在副驾驶的位置。我赶紧上车。
车子开出这条街后,他说“我打开了隔壁店铺的后门,那些人应该追去后街的车站了,这车能坐五个人,我猜他们是四个人去搜索,一个人留下。车站人多,去搜索的人一时反应不过来。几分钟内是不会回头的,而这几分钟足以给我们逃跑了。”我才明白他的大胆袭击是胸有成竹的。
不过,说起车站我才突然想起来,当时我走这条路也是因为要去车站。那么,日本人是怎么知道我要走这条路的?我斜眼看看旁边这个人,二十多岁的样子,身上却带着不符合他年龄的老练。他的从天而降救我于水火并不让我觉得万分感激,更多的是觉得震惊。但我有一种直觉,这个人,可以信任。
车子行驶在高速公路上,已经离开图门了,我捏着鼻梁思索着。这次“老街被网”事件,对我来说比被周天王“火烧深山”刺激还大。上次至少有周兴在身边,即使站在火海中,我也觉得心里是有底的。但,在今天独自面对追杀时,我真的有了“拼命”的感觉,认为自己“不会有事”的坚定感荡然无存。这种感觉,很恐怖。这恐怖不是来源于生死之危,而是来源于孤立无援。看来我还是不够强大,在面对危险的时候没能清醒、快速的做出判断,也不够敏感,街道空无一人我竟然没觉得怪异。还是怪自己太大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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