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老半天说不出话来,只觉得浑身无力,大脑一片空白。我每个星期都会给我妈打两三次电话。她每次都说家里很好,叫我安心工作。家里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她为什么从来都不提起?
大左的观察力向来很强,他一看我的脸色就大概猜出我的困扰,安慰我说老人家都这样,报喜不报忧。你找罗队要几天假回家看看吧。
王珉有些尴尬,说:“我是不是多嘴给你添乱了?”
我忙说不不不,幸亏今天遇到你,不然我连关心家人的机会都没有。
进罗队办公室的时候我的心里很忐忑。毕竟开颅取脑的案子没破,局里忙得不可开交,我这时候要请假那不是存心给队长添堵吗?没想到我把事情说清楚后,队长居然一口就答应了。他说人生在世家人永远都是第一位的。你家里发生这种事,你当然要回去看看。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罗队在我心中的地位霎时崇高得跟佛祖差不多。
而我不知道的是,在我无比感恩地走出办公室之后,队长罗准一直用一种耐人寻味的眼神注视着我。
当天下午我就登上了回家的汽车。见到我突然出现在家门,母亲惊喜之余也颇为疑惑。
我劈头就问:“妈,家里发生这么大的事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二叔怎么样了?”
母亲显得有些惊慌失措,许久才说:“就算告诉你,事情也不会改变,只是让你徒增烦恼而已。”
我不满抗议:“这是咱们家里的事,就算我帮不上忙你也要让我知道啊!家里遭劫,二叔重伤这样的事情我居然要从一个外人嘴里得知,你还把我当一家人吗?”
母亲僵硬地笑着,说:“我这不是不想给你添麻烦吗?”
我的心一下软了,说老妈,我也知道你是为我着想,但是这样真的会让我有种被自己的家人排斥的感觉。母亲只是默然憨笑。
事情既然已经这样了,再纠结也无济于事。我现在最迫切想做的,是去医院探望二叔。
在我的记忆中,二叔是魁梧强壮的,我实在没办法将他跟病床上那个苍白虚弱、了无生气的男人联想在一起。
站在病床边上,我的心情很复杂。我对这个叔叔的记忆只停留在我八九岁的时候,实在没有太多亲情可言。但是他却为了保护我母亲和外婆弄到如斯田地。我对他既感激,又愧疚。
我对母亲说今夜我想留在医院陪二叔。母亲说你有这份心当然是好的,但是你二叔已经没有意识了,就算你陪着旁边他也不会知道的。你舟车劳顿一天也累了,不如回家休息吧。
我淡淡地说二叔知不知道并不重要,我只想为他做点什么,好让自己心里舒服一点。
母亲素来知道我的脾气,只好由得我留下。
母亲离开之后,我打了盆热水帮二叔擦身,然后帮他按摩手脚。
我独自在病床旁坐了很久,很久,终于抵不住困意侵袭,倚在床边昏睡过去。不知过了多久,我忽然觉得一阵心慌,猛地惊醒过来。我睁开眼睛的那一瞬间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就是老天爷一定是在跟我开玩笑——我昨晚睁眼见到一个惨死的小鬼,今晚睁开眼后居然又见到一个前所未见的怪东西!
那是一个矮小丑陋的小怪物。小怪物全身皆黑,头部如驼峰状,无发,手持铁叉,面目狰狞恐怖。
比它的样子更让我觉得恐怖的是,此时它正恶狠狠地在我二叔的枕边高举铁叉!眼看这怪物马上就要把二叔的脑袋砸烂,我什么都来不及想,当即飞身将那怪物扑倒。
我将怪物压在身下,一边呼救一边奋力抢夺它手中的铁叉。怪物不断尖声怪叫,我觉得耳膜都要被震破了。这东西个子不到一米,力量却大得离奇。它凶神恶煞地冲我呲牙咧嘴,好像我欠了它百八十万似的。
身为一个警察,我向来对我自己的体能很有自信,没想到在这样一个小东西面前,我居然像个文弱书生一样。僵持没多久,怪物便夺回铁叉。它怒气腾腾地冲我吼了一声,以疾雷不及掩耳,迅电不及瞑目之势重重将那锈迹斑斑的铁叉插进我的手心!
我痛得满地打滚,那怪物没给我留喘息的机会,马上拔出铁叉朝我心口攻过来。我心说操!这下玩完了!明年今日铁定就是哥们儿的忌日!就在这时,我身后突然有人高声大喊“我是天目,与天相逐。睛如雷电,光耀八极。彻见表里,无物不伏。急急如律令!”
我慌忙转身,只见二叔像一株强健的大树一样稳稳站在我身后。他的左手掐了一个奇怪的手势指向那怪物,口中念念有词。
怪物显然非常害怕,它双手挡面,踉踉跄跄慌慌张张地穿墙而逃。
我大喘粗气,说:“那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二叔平静地说,《维摩诘所说经•佛国品•注》有云:“(夜叉)有三种,一在地,二在虚空,三天夜叉也。地夜叉但以财施,故不能飞空,天夜叉以车马施,故能飞行。”意思是说地夜叉只看重钱财,因为身上带着一些财宝,比较重,所以不能飞空;天夜叉因为有天马,所以可以把财宝放在用天马拉的车里,借助天马的神力飞行。
依我看来,刚才袭击咱们的就是一只人类以钱财豢养的地夜叉。也就是说,它是受人指使前来杀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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