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纸马,要红马、白马各六匹。
位洋一边干活,一边问他爹:“一般的纸人,对衣裤没什么特殊要求啊。这家人怎么还要求红衣红裤,看起来并不像是出殡,反倒像是要出嫁一样。”
位洋爹呵斥一声:“不该问的不要瞎问,你只管照着做就是了。”
位洋不敢再问,但是心里的疑问却越来越重。
他们父子干活的程序是,位洋扎纸人,最后由位洋爹用朱笔点面。扎纸人最不易掌握,也最有技术含量的就是点面。如果点好了,这纸人就有了灵性。说这个环节是画龙点睛也不为过。
位洋父子一直忙活到晚上九点,才算把这些纸人纸马备齐了,堆了满满一院子。
“爹,这么些纸活,是谁家要的啊?”在等来人取货的时候,位洋随口问了一句。
“哦,他说是上西村,姓时。”
“姓时?”位洋心里不由一动。
☆、第十七章 纸花轿
位洋听他老爹说订纸活的人家姓时,而且是在上西村。他心里一动,因为他在镇上上学的时候,班里有个女同学,就是上西村的,而且刚好是姓时,叫时婉清。
时婉清人如其名,虽然出身农家,但是名字却应了诗经里“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的词句。婉清面容清秀俊美,性格大方,和位洋两人互有好感,但是一直没有挑明。在那个偏远的地方,从高中升学的,只是少数。毕业后大多数人都回到了家里,或农作,或帮家里料理一些事物。
位洋和时婉清也不例外。
在两人从镇子里分别的时候,互相约定回家一个月之后,位洋就去时婉清家看望她,并认识一下她的家人。必要的话,挑明两人之间的关系。
但是位洋回家之后,他家的生意一直很忙。所以虽然两个村子离得并不远,但是一直也没抽开身去找婉清,算起来离二人分别都差不多半年时间了。今天听说订纸活的是上西时家,便跟他爹说要亲自送这批货。
位洋爹考虑这生意迟早要交给位洋,便同意了。
位洋父子将这些纸活捆扎好,位洋就准备上路了。捆扎纸活也是个技术活,需要用两根长长的篾条将纸人纸马像穿糖葫芦一样穿好,然后将两头绑紧,送货的人双肩担着这两串人马上路。而且尽量要选择步行,这样才会让纸人纸马更接地气,具有更多的灵性。
所以一般乡村扎纸匠送货的时候,通常选择晚上,在行走的时候,远远看起来,就像是纸人纸马活了一样。同时送货人手上要抛洒纸钱,嘴里要不住地念叨:“天灵地精,借路而行,阴司地府,随叫随应,游魂冤鬼,莫近神庭……”
据说只有求得路上孤魂野鬼的避让,才能顺利将货送达。
当天晚上,位洋担着长长的两排纸人纸马,上了路。
路上还算顺利,除了走出村子之后遇到了几团莫名其妙的旋风。位洋一路念着歌,抛洒着纸钱也没遇到什么麻烦就来到了上西村。
到了村口,位洋有点犯难。订货的人只说是上西村时家,并没有说明具体地址。现在到了村口,看村里黑咕隆咚,谁知道这时家在哪个位置啊?
位洋当时想,既然订了纸活,想必家里肯定是要设置灵堂的,最起码那里应该是有灯光的。
位洋刚往村里走了几步,就发现这村里附近的几家,居然没有一家是点着灯的。
在往村里走的路上,位洋也遇到了两个起夜的老头,他本想打听一下时家在哪。结果那两个老头一听说他要找时家,全都吓得掉头跑回屋里,紧紧关闭了房门。好像位洋就是一位瘟神一样。
位洋狐疑不已,只得继续往村里寻找。奇怪的是,整个村子像约定好了一样,所有的人家全都紧紧关着房门,没有一丝灯光。
就在位洋快要放弃的时候,他突然发现在东北角一个不起眼的院落里,似乎有微弱的灯光射出来。
位洋赶紧加快脚步走过去。果然,空荡荡的院落,院门开着,从屋子里面透过一束微弱的光来。整个村子就这一户人家亮着灯,位洋只能走到房门前,轻轻敲起了房门。
夜里很静,位洋的敲门声虽然不重,但是却让屋里一阵骚乱。
但是许久没有人来开门,位洋连敲了三次,终于里面传来了一声颤颤巍巍的声音:“谁……是谁?”
位洋觉得好笑,便低声说道:“我是水源村来送纸活的,请问时家在什么位置?”
“哦……我家就姓时,你把东西放到院子里吧。”里面的声音应道。
位洋将那两担人马放到院子里,来到门前再次问道:“再借问一声,这里是时婉清的家吗?”
这次没过多久,房门一下子打开了。
里面是一个上了年纪的人,满脸愁容,他上下打量了我几眼,问道:“你是……”
位洋赶紧答道:“我是婉清在镇上的同学,她……在家吗?我能看看她吗?”虽然位洋知道这么晚了提出这个要求有点突兀,但是此时他也看出来了,时家根本就没搭灵棚,看起来也没死人,要那么多纸活肯定有别的用处,他也有点担心时婉清的安危了。
“这……”老人果然有点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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