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汉隐隐一笑,宽慰道:“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我也凑到他耳边,轻声说:“没事没事,你还有罐子。”
肥仔一听,心情立刻由阴转晴,露出了笑脸:“对对对,还有瓦罐。这就是所谓的‘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肥仔收起画卷往车上一扔,也不再像先前那样对其视若珍宝。我看他上半身钻进了车子,在里面掏着瓦罐,屁股还有节奏地跟着扭动,老汉不解地问我他在干嘛?我说没事儿,他吃咸菜呢。谁料我的话音刚落,肥仔怒气冲冲地吼道:“还真他妈是咸菜,而且是陈年腌菜……还他妈好几坛!”
肥仔手里抓着一堆黑乎乎的腌菜展示给我看,我有种想笑的冲动,可怕倍受精神打击的肥仔受不了,于是强忍着没笑出来。老汉看了一眼他手里的腌菜,又捏了几颗菜叶子放到鼻头闻了闻,说道:“这腌菜应该有十来年喽,吃不得啦,还是扔了吧。”
“那老人家还挺仗义,送了你这么多老坛酸菜!”我终于没忍住,还是笑喷了。肥仔一脸愠色,斥责道:“你他妈就知道说风凉话!”他自己也一脸尴尬,要知道之前他还死命往车里搬那些瓦罐,没想到搬回来的都是腌菜。
我们向老汉询问了回县城的路,老汉让我们一直往东走,不要走小路,走大路,就算他不嘱咐,我们也不敢再走小路。我和肥仔向他道了别,便驱车离去。坐在车里,我的心仍旧没有办法平静,昨晚的一切历历在目,那些到底是真实的,还是我们出现了幻觉?没有人能回答我。而我也有个疑问,那就是我和肥仔在破屋里遇到的那个老太婆究竟是不是“舌婆”?她为什么让我们安然离开了那片林子?难道真的只是因为我们身上也沾染着死人的气息吗?我不知道。
低头沉思的时候,我扫视了一眼车里那些因颠簸而撞击出“叮咣”响的瓦罐,在某两个瓦罐的缝隙间,有一双刺眼的红色绣花鞋。
☆、第24章 女尸睁眼
我盯着那双精致的绣花鞋入了神,右眼皮不自觉地跳,这双鞋子是谁弄到车里来的?昨天晚上从头到尾我都没有碰过这双绣花鞋,而我也看着肥仔只拿了那幅卷轴和四五个瓦罐,也没有拿过鞋子。然而这双红色的绣花鞋却真真实实地摆在我们的车里,我的脑海里瞬间浮现着昨晚我们开车逃离“鬼谷”时那老太太在后视镜中露出的诡谲微笑,她远远地站在小路上凝视着我们,我始终觉得她不是在看我们的车,而是车上的什么人,但肯定不会是我和肥仔。莫非是这绣花鞋的主人?
我环视四周,确认车内只有我和肥仔两个人,肥仔看我神经兮兮地东张西望,便问我:“妈的,我都已经接受古画变白纸、金银变腌菜的事实了,你怎么还没缓过来?也是,那些个东西不值钱也就算了,还他妈占空间,待会儿我们找个地方,把那些破玩意儿统统扔了。”
这是个好主意,反正那些没用的东西越看越不舒服,尤其是那双绣花鞋。虽然我没看到肥仔拿那双鞋子,但还是想亲自求证一下,于是问肥仔道:“肥伦,昨晚你是不是从房间里带回来一双绣花鞋?”
“你没事儿吧,老子拿绣花鞋干嘛?我他妈又不是女人,况且那绣花鞋也不是什么古董,带回来有屁用!”肥仔说完扭头看了我一眼,“好端端的怎么这么问?”
“我们车里……有一双绣花鞋。”我朝他努努嘴,示意他往后看,肥仔瞥了一眼身后的空位,在某两个瓦罐之间还真是整齐地摆放着一双绣花鞋。肥仔也瑟缩了一下身子,“不是我,也不是你,那么这双鞋是怎么到车上来的?会不会是那老太太放的?”对于肥仔的问题,我比他还想知道。不过我们最后一致决定,把所有从“鬼谷”带出来的东西都扔了。
肥仔把车停靠在公路边上,沿线的孤坟不少,我们找了一块比较隐秘的草丛,把瓦罐、卷轴以及绣花鞋都扔进了乱草堆里,然后满意地回到车上。肥仔拍掉手上沾着的脏东西,又握紧方向盘,踩下油门继续赶路。我们俩都轻松了许多,心情也瞬间明朗起来,连窗外的风景都变得格外精致。
我们的车沿着公路驶回县城,抵达殡仪馆的时候离上班时间还差十来分钟。我和肥仔忙不迭地跑到传达室,向孙大爷打听这两天的情况,睡眼朦胧的孙大爷一见到我们就啧啧地说:“你们两个小兔崽子昨天跑哪儿去了,馆长找你们找的都快疯了!本来昨天有两单业务的,可我们这儿本来就缺人手,你们俩还公然旷工,旷工也就算了,还把单位唯一的一辆运尸车给开走了,后来只能高价租了一辆拖拉机运尸体。他很是恼火,说要扣你们工钱。待会儿他来了,你们最好去向他解释清楚。”
我和肥仔在休息室眯了一小会儿,不知不觉间就昏睡过去了,恰好被馆长看到,他大斥我们工作不积极,态度不端正,做事不靠谱,反正我们俩在他办公室被他训斥的时候也是晕晕乎乎的,对他的话左耳进右耳出,根本没往心里去。像馆长这样到了更年期的男人,我们很理解他的心情,我们都知道他家里有只母夜叉,平日里对他呼来唤去的,他家肯定没少受气,于是要找人发泄内心的愤懑之气,而我和肥仔又恰好撞到枪口上,所以他就把气撒在了我们身上,不然对不起“领导”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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