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从天降_水天一色【完结】(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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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你这么说,我就不谦虚了,啊哈哈哈……”

  “那老乡还说,这段时间,他明显不对头。前些日子生活不规律,整日不见人影,又不像在打零工,感觉心里头压着什么憋闷的事儿,问他可也不说;然后忽然有一天——就是凶案发生那天,他回来得特别晚,同屋和他搭话,含糊地支吾两声,直接爬上床去,拉着被子蒙头睡了,再叫也不理;次日,就更不对劲儿了,看这意思……跟以前还不一样。之前虽然抑郁,但好像还有盼头,整天在谋划什么似的;而这回,整个人失魂落魄的,特绝望。这情绪多鲜明啊——最初是跟踪和练习期,充满希望;动手之后,满心茫然;再往后,就像你说的,意识到了此事的严重性而后怕,一切都如此吻合!尤其幸运的是,这人真是缺乏犯罪经验,又或是认为我们查不到他头上,还在原处居住,一直没有逃逸。今天下午,他应该就会回来,同居的老乡都被控制起来了,没人能给他通风报信,我们原地蹲守,一定可以一举成擒。哎呀!”连续的感叹词,A探长的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已经多少案子——至少十几个,没有办得这么爽了!对了,正好,我把电视台找来现场拍摄吧。反正案发第二天他们就报道了,什么‘娱乐界一方角头住宅区陨命,疑似意外,警方正在调查中’。一般这种新闻都没有下文,可这回,得让他们看看我们人民警察的办案效率!”

  在他主动承诺会把拍得影像跟我分享后,我挂断了电话,胸中涌起一种即将一战成名的虚荣感。当然,似我这等警方顾问,最后往往沦为幕后英雄,但这次不同:万一媒体记者明察秋毫、抽丝剥茧找到了我,却要如何是好?嗯……“我不会破案,也不是名侦探,我只是个纸上谈兵的侦探小说家”……不,这个开场白不好……噢,我想我该去做做头发……

  在我紧锣密鼓的幻想中,很快到了下午。A探长又打来电话,说案子结了,视频已经发到我的邮箱,可以去看了,说罢便挂了机。这很不寻常,他居然省略了谈话结束时的那一句例行称赞——虽然纵有也是轻描淡写,但总聊胜于无。而且,是我的错觉吗?他的声音,听起来,好像……不太高兴?按道理,结了案不应该这样啊。哦不,我理解了,像这种弱者反抗型的犯罪——一个饱受迫害却求助无门的人,不得已跨越法律的界限去维护社会的公正,却必须因此受到制裁,这么可怜的凶手被自己亲手抓获,任何稍有良知的人都不会开心的。

  我带着一种孤高的伤情按开电脑,为了营造惬意的观赏气氛,趁着启动时,沏上一杯来自加拿大的苹果茶,东施效颦着克里斯蒂的优雅。

  画框一出,急急火火,动荡不堪,“站住”、“不许动”、“举起手来”之声不绝于耳。远处捎到个影影绰绰的身形在逃亡,近端一群制服上蹿下跳,就连画面的边缘都在跃动,看来扛着机器的摄像先生一样跑得不亦乐乎——辛苦的人。

  这场开展于廉价出租平房窄巷间的追逐战,以把目标逼到墙角绝境处而告终。

  警察们纷纷停下来,自发组成了一个弧形包围圈,各自摆出备战姿态,随时可以扑上去。画面的弹跳也止住了,镜头开始一起一伏——摄像先生在喘气,正对着角落里这出戏的主角。

  那个贴着墙的背影,弓着腰慢慢转过身来,两手摸住身后的墙壁以为支撑,微微抬起了脸。这张脸,确实——除了一双黑漆漆、圆溜溜的眼睛,让他看起来像一只躲避主人伸进笼子换锯末的手的无助仓鼠外,没有任何的特点。这真是个强有力的保障,纵然长着这么出挑的身高,一样扔人堆里认不出来。

  他困兽般望着追捕者,好一阵子,眼中突然射出一道坚毅的委屈,破口吼叫:

  “我没杀人!”

  “啊哈!”A探长一蹦,进了拍摄范围,那表情比听见“人就是我杀的”还兴奋呢,“没人说你杀了人!你怎么知道我们在查这件事?”

  “我……我……”

  他嗫嚅着,眼神散乱,左左右右看着,似在求助,又像理亏得无话可说。为了不灭亡,他在沉默中爆发了——迅雷不及掩耳地,手向左胸摸去!

  唰唰唰唰——一片枪出套的声音!

  这怪不得他们,那动作也让我一个激灵,心里一虚:天!不会真是掏枪吧?

  在十数个枪口的瞄准下,他用不引起任何风吹草动的速度,缓缓将手从怀里抽出来。掌心,躺着一只叠得整齐的红布包。

  你看,你看,我说得没错吧,就是什么珍贵的纪念物,比如那姑娘戴过的项链、耳环、手镯啊。来吧,打开吧,证明我的推理板上钉钉的正确吧!

  我紧张地啜了口水,抻着脖子贴近显示器。

  只见他用最谨慎的动作——对嘛,对待心头至爱就要这么温柔,当然,也可能是怕触动了谁敏感的神经扣下扳机——像剥百合似的,一层层揭密。

  一层两层三四层,五层六层七八层……图穷匕现——没有!

  什么都没有?!

  我皱眉定睛,确实没有。这时,他握住红布较窄的一边,轻轻一抖——我这才发现,那红布大得超乎想像,形状、长度几乎堪称条幅,上书四个大字:还我工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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