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转过身,看着自己在镜子里的影子。仅仅一秒钟,也许一秒还不到,不过这已经足够了。我明白了我的为人,我明白了我想成为怎样的一个人。我转身对他说,“我想还是我们一起来抚养她。”
他愣住了。我也是如此。“我不敢肯定自己明白你的话,”他说。
“我也不明白。但我们准备那么做。”
“怎么做呢?”
“不知道。”
阿贝摇摇头。“这不成,你是知道的。”
“不,阿贝,我不知道。我来这儿是为了把我女儿领回家——但我发现她可能已经在自己家里了。难道我把她从家里夺走就对吗?我想让你俩伴随她一生。我并不是说这是件容易的事。但是如果孩子由单身父母、继父母和寄养家庭抚养,其结果可想而知。会有离婚、分居和无法预料的事发生。我们都爱这个小丫头,我们会办好这件事,会的。”
我看到希望浮上这个男人瘦长的脸际。他有好几秒钟说不出话来。之后他说,“洛兰在休息厅,我可以跟她谈谈吗?”
“当然可以。”
他们没有谈多长时间。有人在敲我的房门,我打开了,洛兰张开双臂搂住了我。我回抱着她,抱着这个与我素不相识的女人。她的头发散发着草霉的气息。阿贝跟在她身后,进了屋。塔拉正睡在他怀里。洛兰松开了我,闪到一边。阿贝一步一步向我走来,小心翼翼地把我的女儿递给我。我抱着她,心里迸发出熊熊的烈焰。塔拉开始挪动身子,骚动不安起来。我不厌其烦地轻轻摇着她,嘴里“嘘嘘”地哄她入睡。
很快,她在我怀里安静下来,又进人了梦乡。
四十五
当我看着日历时,又开始觉得什么都不对劲了。
人脑令人啧啧称奇,它是电和化学物质的奇特融合物。事实上,它是彻头彻尾的科学。比起我们对浩瀚无垠的宇宙的了解,我们对大脑、前脑、中脑、小脑、下丘脑、延髓和其余部分的了解就相形见绌了。正如一切难以捉摸的化合物,我们从来都无法确定它对某些刺激是如何作出反应的。
有几个问题使我犹像不定:走漏消息就是个问题。雷切尔和我曾以为,向巴卡德一伙走漏消息的不是联邦调查局、就是警署的人。但我的推论是斯泰西开枪打死了莫妮卡,这二者之间怎么也不符合。事实上莫妮卡被人发现时浑身上下一丝不挂。虽然我现在明白了个中原因,但问题是斯泰西不会做出那样的事。
可是当我看到口历,意识到今天是星期三时,关键的刺激因素出现了。
枪击和最初的绑架发生在星期三。当然,在过去的18个月里会有很多个星期三。那个星期的那一天是个平淡无奇的日子,何是这一次,在我们知道了那么多情况,在我的大脑深人思考了所有的新材料以后,有些东西就融为一体了。所有那些细小的问题和疑点,所有那些独特的癖好和那些所有的时刻,我都认为是理所当然,从来没有真正反思过……它们都只改变了一点点。并且我所看到的比我最初想像的甚至还要糟糕。
我现在回到了卡塞尔顿——在我家里,一切都从这里开始。
我给蒂克纳打了个电话,想确认一下。
我说,“我妻子和我是被38式子弹击中的,对吧?”
“对。”
“你能肯定是两枝不同的枪吗?”
“没问题。”
“其中包括我那枝史密斯&威森手枪?”
“这你都知道,马克。”
“所舍的弹道报告你手头都有吗?”
“大部分。”
我舔着嘴唇,准备就绪。我多么渴望我是错的。“谁被我那枝枪打中了——我还是莫妮卡?”
他跟我绕起了弯子:“你现在问这个问题干什么?”
“好奇。”
“嗯,好吧,稍候。”我听到他哗啦哗啦翻动纸页的声音。我感到喉咙被卡住了,差点把电话挂断。“你妻子。”
当我听到外面的停车声时,我把话筒放回叉簧。伦尼转动着门把手,开了门。他没有敲门,不论怎么说,伦尼从不敲门,没错吧?
我坐在长沙发上。屋子里静悄悄的。他两手各拿着一杯斯诺比饮料,笑容满面。我不知道曾多少次见过他的笑容。我记得它比此时还要不自然。我记得它堆满了大括弧。我记得他血流满面,那次我们去滑雪橇时摔下了戈特家的后院,撞到了一棵树上。我还想起了三年级时大块头的托尼·梅鲁诺找茬跟我打架,伦尼一下子跳上他后背的情景。我现在记起了托尼·梅鲁诺打碎了伦尼的眼镜。我觉得伦尼没把它当回事。
我是那样了解他。或者,也许我根本就不了解他。
当伦尼看到我的脸色时,他的笑容慢慢消失了。
“那天早晨我们本来打算去打短网拍墙球,伦尼,还记得吧?”
他放低杯子,把它们放到茶几上。
“你从不敲门。你一直都是直接开门,就像今天一样。那会发生什么事,伦尼?你来接我,你开了门。”
他开始摇起头来,但我现在心里亮堂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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