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你说这件事难以置信。”
“那跟你无关,先生,如果我发誓那也是真的。”
验尸官沉默了一会,他的眼睛朝着地板,小木屋里的人们小声地交谈着,但大多眼睛看着死尸。
不一会儿,验尸官抬起眼睛说:“我们再继续审讯吧。”
人们脱下他们的帽子,新进来的证人宣誓了。
“你叫什么名字?”验尸官问。
“威廉·哈克。”
“几岁?”
“二十七岁。”
“你认识死者哈吉·摩根吗?”
“认识。”
“他死的时候,你是否和他在一起?”
“就在他附近。”
“发生了什么事情?——我的意思是,你在场的时候。”
“我来这里是邀请他去打猎和钓鱼的。当然,我的另一部分设想是了解和研究他的脾气和他的独居生活。他作为小说中的人物似乎是一个很好的典型。我有时写写小说。”
“我偶尔也读读。”
“谢谢。”
“我读的小说一般不是你写的。”
陪审团哄堂大笑。在沉闷的背景下,幽默显示了它的魅力。比如战争间隙,战士们很容易笑,在死囚行刑室里,一句笑话会出其不意地缓和一下严肃的气氛。
“有关这个人死亡的情况,”验尸官说,“你可以尽可能地使用任何笔记或备忘录。”
威廉明白验尸官的意思,他从胸前的口袋里掏出一份手稿,把它凑到蜡烛旁边,翻开来,他找到了要读的那一段。
第二章 在野燕麦地里发生的事情
“……当我们离开家的时候,太阳还没有升起。我们寻找着鹌鹑,手里都拿着枪,但我们只有一条狗。摩根说,我们最好的打猎范围是在那座山后面,他用手指了指。我们打算沿着一条穿过矮丛林的小径到山对面去。山对面是一片平原,地上覆盖着厚厚的一层野燕麦。当我们走出这片矮丛林时,摩根是在我前面几码远的地方。突然,我们听到右前方的灌木丛里有动物厮打的声音,这使我们相当激动。
“‘我们惊动了一头鹿,’我说,‘要是我们带着来复枪就好了。’
“摩根停下脚步,目不转睛地盯着有异常动静的矮丛林,一言不发,然后将两支枪管竖起,做好了瞄准目标的准备。当时他显得有些激动,这使我觉得奇怪,因为他平时异常冷静,甚至在突发事件的危急关头也不例外。
“‘噢,来吧’我说,‘你不准备用打鹌鹑的枪来对付鹿吧?’
“他还是没有回答,但是当他转过身来,与我面对面的时候,我注意了一下他的脸色,我被那剧烈的表情震住了。我这才明白我们遇到了严重的事情,我的第一个感觉就是我们碰到了一头灰熊。我一边拉起枪栓,一边跑到摩根的身边。
“这时候灌木丛里悄无声息了,但是摩根还是像刚才那样注意着那地方。
“‘该死的东西!’他回答道,并不转过头来。他的声音沙哑而不自然,他明显地颤抖着。
“我正要开口说话,突然看到在那个令人不安的地方,附近有一片野燕麦,而这丛野燕麦正以极其莫名其妙的方式移动,我一时目瞪口呆。它似乎是被一阵风搅起来的,这阵风不但使得野燕麦弯曲,而且还压住了它,使它不能够再站起。野燕麦倒下的痕迹正在慢慢地延伸,而且是径直地向我们移过来。
“我从来都没有见过像这样怪异和不可名状的现象。而且,我也不能够回忆起当时任何害怕的感觉。我记得——在这儿提起这事是因为它太奇怪了——当时我的记忆中出现了以前种种类似的现象——我曾经漫不经心地从一扇打开的窗户向外眺望:我一直错把近在咫尺的一棵小树看做是稍远处丛林中的一棵,它们看上去大小一样,只是从整体上来说,小树更显眼,更清晰,枝节似乎也更与众不同。这纯粹是空间透视造成的一种幻觉,但它使我大吃一惊,而且几乎让我恐惧,因为我们对于所熟悉的自然规律的正常运转十分信赖,以至于任何表面上的暂停都成了对我们安全的威胁,成了一种无法想象的灾难的警告。所以,现在这草木明显地毫无理由地移动,它慢慢地、正坚定不移地径直向我们迫近,当然令人不安。我的同伴显出非常害怕的样子,当我看到他把枪架在肩膀上,朝那堆不停颤动的燕麦丛开火的时候,我大吃一惊。冒出的烟还没有散尽,我就听到凶猛的一声咆哮,像是野兽的叫声——摩根听到声音,把枪扔在地上转身就跑。同一时刻,我被烟雾中看不见的巨大冲击力狠狠地摔倒在地上——某种柔软的、沉重的东西似乎急速地喷向我。
“我还没有爬起来找回我的枪,那枪早已从我的手中震飞,就听到摩根的喊叫,那仿佛是临死前痛苦的喊叫,沙哑、凶狠的声音让人联想起打架的狗。一种无法形容的恐惧攫住了我,我挣扎着朝摩根那地方看去,上帝啊,请宽恕我!我的朋友在离我不到三十码远的地方,他的一条腿跪着,往后仰的头与身体的角度十分吓人,头上没有戴帽子,长发杂乱无章,整个身体以剧烈的方式前后左右地移动,他的右胳膊抬着,似乎没有了手——至少,我看不见,另外一只胳膊我也无法看见。现在,我是凭自己的记忆,来叙述这特殊的场景的。当时,我只能看见他身体的一部分,而有一部分身体似乎已不存在了——我无法用其他的说法来表达——接着,他移动了位置,刚才不见了的那部分身体又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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