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悬疑经典小说_多人【完结】(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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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关上皮箱,叼起一支雪茄。

  此刻是凌晨三点,火车在铁轨上飞驰,但终点再也不会是什么巴黎了,地上的或天上的都不会是。我中了圈套。每个人都会死,你真在乎怎么死吗?你可能寿终正寝,也可能被人开枪误中;到一定时候你会心力衰竭,再或者,你会患上肺癌——这在这个年代是很常见的事。这样或者那样都得死掉,为什么就不可以在尼斯——巴黎的特快列车上,被一位疯子吃掉呢?

  都是徒劳,有什么办法呢,你得去死,虽说你不愿意;你明明活不成,却偏想活下来。唯有适者才能活下来。大鱼吃小鱼。云雀吃了蛆虫放声歌唱。猫吃老鼠没人觉得残忍。既然动物靠吃同类而生存,人吃人,又有什么不可以?吃猪肉或牛排就更合情合理了吗?你说伤生就真的伤生了吗?动物不会哭。

  一个亲人死了,人就会哭,但有谁能为自己哭?我爱我自己吗?这是枉然。没有谁会因为自己死掉而心碎。就是这么回事。

  一种舒适温暖的感觉传遍了我的全身。这是个疯子,他想吃掉我,因为他需要些什么东西。我需要什么呢?我不想吃谁,不想吃任何人,这很高尚,不是吗?该做的事不做,还有什么话可说?

  如果你不去做让人生厌的事,还有什么可以让人生厌呢?那位圣克巴登人不会有这种感觉,他能把什么都吃下去。

  瞧,你就要睡着了,这是负担过重的缘故。巴黎有什么可期待的呢?巴黎不过是座城市。你需要谁?谁需要你?你正前往巴黎,为了什么?为了性交和酗酒?没有意义,做那些事不会让你快活,当然,干活也不会。金钱于你也毫无意义。你想逃避吗?那就睡吧,你不会醒来的,我可以担保。

  可是,我不想死,我悄悄对自己说,还不想。我想到巴黎……溜达溜达。

  到巴黎溜达溜达?好家伙。那样做只会使你疲倦。大把的人在溜达,在浏览橱窗,餐馆里人声鼎沸,到处都是妓院。巴黎没人需要你。做做好事吧,睡觉去,黑夜不会永远延续,我得赶紧行事才好。你弄得我的肚子好难受。

  我得吃你了,首先我饿得厉害,其次我还喜欢你。我刚才说了,我喜欢你,可你却觉得,这家伙是个怪物。现在你该明白了吧,我不过只是个吃人的人。这不是职业,是本能。天哪,喂,你动动脑筋看,你在生活中找到了目标,人生有了意义,这得感谢我。你以为进入我的包厢只是一种偶然?没有那么偶然的事。在尼斯站台上,我就开始注意你了。后来你就钻到了我的这节车厢。为什么钻到我的而不是别人的车厢里呢?因为我漂亮。

  不要逗我发笑,海豹会漂亮吗?你到这儿来,是因为你想做些什么事。

  他慢慢打开手提箱,抽出木棍,然后合上箱子。他拿紧了木棍。

  好啦,怎么样?他问。

  再等一下,我说,再等一下。

  我猛地站起来,天知道我是怎样站起来的。我的两条腿牢牢站稳,举起胳膊。警铃响了,海豹跌倒在地。列车笛声大作。隔壁房间传来尖叫声。车停住了,圣克巴登人迅速把木棍藏进手提箱,取下大衣。一瞬间他就到了门口。他拉开门,回头望着我。

  我怜悯你,他说,你会为这种愚蠢的小动作,付出超过一万法郎的代价,你这白痴,上巴黎溜达去吧!

  旅客拥进车厢,出现了一位列车员和一个乘警。两个当兵的和一个孕妇朝我直挥拳头。

  那头圣克巴登的海豹已经下了车,正站在我的窗下。他冲着我叫喊着什么。

  我拉开窗户。

  瞧吧,他叫道,你做了件多么蠢的事,瞧瞧,谁想活?

  他口沫横飞,舞着胳膊,随后用右手提着箱子,小心翼翼地走下路基,在黑暗中消失了,活像一位前去接生的乡村医生。

  沈东子译

  14.四号验尸间

  〔美国〕斯蒂芬·金

  这一刻如此黑暗,我不知道有多长时间。我想自己仍在昏迷之中,接着我渐渐意识到,失去知觉的人在黑暗中是没有运动感的,可我却感到微弱而有节奏的声音伴随着我,这种声音只可能从吱吱作响的小轮子上传出,而且我从头到脚都有触觉。我能闻到气味,可能是橡胶或树脂的气味。我没有失去知觉,并且有种很那个的感觉,很什么?很真实的感觉,因为是梦。

  我这是怎么啦?

  我是谁?

  发生了什么事?

  那吱吱作响的轮子不再发出单调的节奏,我也停了下来,我周围一阵劈劈噗噗的声音从橡胶味的东西上传出来。

  一个声音:“他们说的是哪一间?”

  一会儿后,另一个声音:“我记得是4号,对,4号。”

  我们又开始移动,比先前更慢了。我现在能听到微弱的脚步声,也许是穿着软底鞋的脚步声。说话的人就是走路的人,他们又停了下来,在吱的一声后又砰的一声,我想这是充气铰链门被打开的声音。

  发生了什么事?我喊了出来,但这喊叫只是在我的脑袋里,我的唇动不了。我能感觉到嘴唇和舌头的存在,而舌头像只受惊的鼹鼠伏在口腔底部,可是我就是动不了它。

  我躺着的东西又开始移动,是移动的床吗?是的,换而言之就是轮床,我对这东西有一定的了解,很久以前在林登·约翰逊总统的愚蠢的亚洲冒险——越战中见过,我突然悟出自己在医院里——我发生了不幸的事,就像23年前那场差点要了我命的爆炸——还意识到自己要动手术。对这个念头,我头脑里有很多解释,但我没有什么部位受伤,很多部位都有感觉。除了对这突发的事件有点不知所措外,我感觉良好。如果这些男性工作人员正把我推到手术室里,为什么我什么都看不见?为什么我不能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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