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亲爱的,我们知道你在家,拜托开门呀!”
我脱掉乳胶手套开了门,杰夫和葛丽泰正站在门廊上,背对着阳光,面孔上笼着一层阴影。
“嘿,你这俏妞,让我们进屋吧?”杰夫问道。
“其实,我……我正要去找你们哪。”我装作一副正烦得满头包的模样,仿佛管不住自己的嘴巴,“我要走啦,要么明天动身,要么今天晚上,家里给我打了个电话,我得回去一趟。”
“你说的是路易斯安那州那个家还是萨凡纳那个家?”葛丽泰说,看来她和杰夫聊过我的事。
“路易斯……”
“管它呢,”杰夫说,“让我们进屋待上片刻,跟你道个别。”
他迈开步子向我走来,我想要尖叫几句或者“砰”一声关上门,但又觉得这两种对策都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还不如表面假装一切安好,心里暗自希望不要出事。
葛丽泰进屋后关上门靠在上面,杰夫信步走进小小的卧室,又优哉游哉地逛到了厨房里,一边东拉西扯地聊着天气,一边动手打开门和橱柜。
“你得把这地方清理干净,不然的话多萝西只怕不肯退你押金,她可是个斤斤计较的老顽固。”他说着打开冰箱,瞄了瞄冷藏格,又瞄了瞄冷冻格,“漏下一罐番茄酱也会被扣押金,这一点我一直想不明白,番茄酱又放不坏。”
他打开壁橱把我已经叠好的寝具抬了起来,抖了抖床单,“我每次都会抖抖床单,瞧一瞧里面有没有袜子、内衣之类的玩意儿。”他说。
他又打开床头柜的抽屉,跪下来把它里里外外审视了一遍,“看上去你手脚很麻利嘛,什么东西都没有漏下。”他说着面带微笑站起身,伸手掸了掸牛仔裤。
他仔仔细细地打量着我,从头看到脚,又从脚看到头,“到底在哪里,亲爱的?”
“什么东西在哪里?”
“你的钱啊,”他耸了耸肩膀,“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嘛。”
葛丽泰在我身后一声不吭。
“我只有几十块钱。”
“鬼才信哪,”杰夫说,“你在哪儿都是用现金付账,就连租金也是,葛丽泰还亲眼看见你拿了一大笔钱。乖乖地把钱交出来,那样就没有人再拦着你,我们几个从此各走各的。”
“我要报警了。”
“去报警呀!悉听尊便。”杰夫抱着双臂摆出一副等待的架势,把两只大拇指夹在胳肢窝里。
“你的眼镜是用来糊弄人的,镜片压根儿没有度数。”葛丽泰说。
我一声不吭地盯着葛丽泰,暗自希望她能打退堂鼓。面前这两个人看上去紧张得很,他们说不定会突然改变主意,声称他们不过在虚张声势逗我玩,然后我们三人就会一起笑上一场,心照不宣地打个马虎眼假装一切没有发生过。
“再说你发根那里的头发已经长出来了,那可是金发,比你染的破烂颜色要漂亮得多,你染的是什么玩意儿啊,简直活像仓鼠的毛色,顺便说一声,你的发型也难看得要命。”葛丽泰说,“你一定是在掩人耳目,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在躲一个男人,不过你可没胆子打电话报警,还是乖乖把钱给我们吧。”
“是杰夫让你这么干的吗?”我问道。
“是我让杰夫这么干的。”
我迈步走向正堵着门的葛丽泰,“让我出去。”
“把钱交出来。”
我挺身要去拉门,葛丽泰猛地把我推到墙上,伸出一只手狠狠地捂上了我的脸,另一只手拉起我的裙子一把扯下了腰包。
“住手,葛丽泰,我可没有开玩笑!住手!”
她那带着汗味又热辣辣的手掌捂着我的面孔,捏住了我的鼻子,一根手指甲从我的眼睛上擦过。她把我推到墙上,我的头顿时嗡嗡作响,几乎咬到了自己的舌尖——不过话说回来,这场架打得倒是悄无声息。
我的一只手上还抓着腰带的带扣,但有一只眼睛正在狠命地流泪,我无法看清楚再还手,于是她没花多久就掰开了我的手,指甲挠得我的指节火辣辣地疼。她又推了我一把,打开拉链翻了翻钞票。
“我的天哪,”葛丽泰说,“好像有……”她边说边数,“不止一千块,还不止两三千块。见鬼!你他妈的抢银行啦?”
“她说不定真抢银行了呢,比如挪用公款之类。”杰夫说。
要是眼前一幕是一部电影场景,尤其是出自尼克之手的电影,那我就会一巴掌摁上葛丽泰的鼻子,把她往地板上一摔,摔得她头破血流又人事不省,接着挥拳打翻杰夫,但事实上我压根儿不知道如何开打,再说面前还有两个人,为这点儿钱拼命似乎也不划算。我会朝他们两个人冲过去,他们会攥住我的手腕,而我只能像个孩子般挥着一双粉拳给他们挠挠痒,嘴里不痛不痒地骂上几句,说不定还真会惹恼了他们,最后把我狠狠地揍上一顿。我还从来没有挨过打,想到别人要动手伤我,我简直怕得要命。
“你尽管去打电话报警,去吧,给他们打电话。”杰夫又重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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