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米一点儿也没有说错。
所以说,我也许压根儿就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艾米是一味毒药,但我无法想象缺了她的世界。如果艾米不见了踪影,我会是怎样的人呢?那样的世界压根儿找不出一个让我感兴趣的选项。但话又说回来,艾米必须就范,扔到监狱里关起来对她来说是个满不错的结局,那样就可以把她关进牢笼免得折磨我,而我却可以时不时去探望她,或者至少想她一下。
把她关进牢里的人必须是我,这是我的责任;正如艾米觉得是她成就了我,我也必须担下罪名——是我把艾米逼到发疯。别处可能有无数男人曾经爱过艾米、为艾米争过光、听从过艾米的使唤,还觉得自己幸运得一塌糊涂,那些男人满腔自信,绝不会强迫艾米戴上假面,他们会让艾米做回自己,做回那个完美、严苛、聪慧、迷人、创意十足、贪得无厌又妄自尊大的她。
别处有足以宠溺太太的男人。
别处有足以让太太保持理智的男人。
艾米的生活原本可能有千百种结局,但她偏偏遇上了我,于是祸事降临了,因此阻止她的责任也落在了我的头上。
不是杀了她,但要阻止她。
把她老老实实地关起来。
艾米·艾略特·邓恩 返家之后五日
我就知道一定要多多提防尼克,现在更是百分百地肯定。他已经不再像从前那般温顺,他心中的闸门已经打开——我喜欢他这副模样,但我必须未雨绸缪。
我必须玩出更厉害的一招来未雨绸缪。
这一招需要一点儿时间,但我以前就已经做过谋划;与此同时,我们还可以多花点心思在修补关系上面。就从修补门面着手吧,就算他会因此极度恼火,我们也要有一个美满的婚姻。
“你必须努力再爱我一次。”今天早上,我这么对他说。就在昨天,他还几乎动手杀了我。今天正好是尼克三十五岁的生日,但他压根儿没有提,我丈夫已经受够我的礼物了。
“我原谅你昨天晚上的举动。”我说,“眼下我们的压力都很大,但现在你必须努力再爱我一次。”
“我明白。”
“事情必须有所改观。”我说。
“我明白。”他说。
他并不是真的明白,但总有一天他会明白。
父母每天都要过来拜访我们,兰德、玛丽贝思和尼克都一股脑对我倾尽关注:大家觉得遭遇强暴和流产会给我留下永远的伤痛,让我变成一个碰不得的玻璃人,以后一辈子都必须被轻轻地捧在手心里,以免粉身碎骨。因此我把脚跷上了那张声名狼藉的搁脚凳,小心翼翼地踏上厨房地板——地板上曾经淌过我的鲜血呢,大家必须好好照顾我。
但尼克和别人在一起却让我莫名地紧张,他似乎一直徘徊在说漏嘴的边缘,仿佛他的肺里装满了关于我的说法,还都是些让人大难临头的话。
我意识到我需要尼克,我还真的需要他来帮我把故事讲圆,他不能再一味地否认,必须开口担下那些臭名——信用卡、柴棚里的玩意儿,还有突然涨了一大截的保险,要不然的话,我将永远没有踏实的日子。眼下我只有警方和联邦调查局那里还收不了尾,他们仍然在不停钻研着我的说法。我知道波尼巴不得把我抓起来,不过他们之前把事情弄得一团糟,害得自己看上去就像一群白痴,因此没有铁证他们绝不会碰我。可是他们手里并没有证据,尼克倒是站在他们那边,他声称没有做过那一摊子事,但我声称就是他做了那一摊子事;这一点倒也不算什么铁证,但我并不乐意。
还有我那住在欧扎克地区的朋友杰夫和葛丽泰,万一他们为了求名求利鬼鬼祟祟地现了身,那我也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我已经告诉警方,德西并没有直接把我带去他家,而是先蒙住我的眼睛、塞住我的嘴关了几天,还给我吃了迷药。当时我被关在一间屋里,或许是在某个汽车旅社?又或许是间公寓?我觉得应该有几天吧……我可说不准,记忆太模糊了嘛,毕竟当时我怕得厉害,还被灌了些安眠药。如果杰夫和葛丽泰那两个下三滥胆敢露面,还能莫名其妙地说服警察派遣技术小组去搜查那些木屋,警方又在那里找到了我的一个指纹或一根头发,那我的故事也更加讲得通了,至于杰夫和葛丽泰嘴里那些跟我对不上号的情节,那就是他们瞎扯啦。
因此尼克才是唯一一个真正的麻烦,而我很快就能让他站到我这边来。我是个聪明人,没有留下其他任何证据,警方可能还没有死心塌地地相信我,但他们绝不会轻举妄动。从波尼那暴躁的口气中,我能听出她从此将永远被怒火困扰;可惜她越是恼火,就越没有人答理她。
没错,调查已经接近尾声,但对“小魔女艾米”来说,一切却才刚刚揭幕。我父母的出版商腆着脸恳请他们再出一本《小魔女艾米》,看在一大笔钱的份儿上,我父母也勉强同意了——他们又一次鸠占鹊巢地盗用了我的灵魂,倒让他们自己大赚了一笔。我父母在今天早上离开了迦太基,他们说尼克和我需要一些时间独处疗伤,但我知道真正的原因:他们巴不得立刻着手工作。他们还告诉我,他们两个人正在设法“找到合适的基调”,那基调透露出的意味无非是“有个禽兽绑架了我们的女儿并多次强暴了她,最后她不得不在这个禽兽的脖子上捅了一刀……不过本书绝非趁势捞钱的货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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