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我们结婚一周年的纪念日,爱情却让我肥了一圈。人们不停地告诉我们新婚第一年将是多么难熬,仿佛我们是一对天真无邪的孩子,正在大步奔赴一场战争,可是新婚第一年一点儿也不难熬,我与尼克简直是天作之合。今天是我们结婚一周年的纪念日,尼克在午餐时分就会下班,而我的寻宝游戏正在等待着他,里面的提示通通取材于我们两人和刚刚过去的一年:
每当我亲爱的丈夫伤风感冒,
有人就马上会在菜单里点出这一道。
答案:总统街泰国城里的冬阴功汤,那里的经理将于今天下午带着一碗汤和下一条提示在餐馆内守候。
随后的寻宝之旅中还会有唐人街的“麦克曼”酒吧、中央公园的爱丽丝雕像,总之是一场盛大的曼哈顿之旅。我们会在最后一站到达福尔顿街鱼市,然后买上一对漂亮的龙虾,我会把水缸抱在怀中坐上出租车,尼克则会在我的身边坐立不安。我们会急匆匆地赶回家,身为一个曾经在海边度过无数夏日的女孩,我会施展高超的手段把小家伙们扔进摆在旧炉子上的一只新锅,尼克则会咯咯地傻笑,假装害怕躲到厨房门外。
我曾建议买些汉堡包来对付周年纪念日,尼克却希望出门去个上档次的地方吃一顿豪宴,那种地方的上菜时间分秒不差,侍者们一张口就能说出一串相识的名人。因此龙虾算得上一条完美的折中之道,所有人都告诉我们婚姻有一条窍门(那可真是说了一遍又一遍呀,说得人耳朵起茧子),这对龙虾正好是该窍门的化身——妥协!
我们会吃上一道黄油烤龙虾,再在地板上翻云覆雨,放起我家的一张旧爵士唱片,让耳边传来女歌手深邃缥缈的歌声。我们会渐渐醉倒在上好的苏格兰威士忌之下,那是尼克的最爱。那时我将把礼物给他,那是他老早就看上眼的一套 Crane & Co.纸业公司订制信笺,上面印有简洁的墨绿色无衬线字体,厚厚的纸张托得住浓墨和尼克的珠玉之言。作家尼克会收到一份信笺,至于作家的爱妻嘛,她说不定正打着小算盘,等他写上一两封情书呢。
之后我们也许会再享鱼水之欢,在深夜里吃上一个汉堡,再来一两杯苏格兰威士忌。瞧,难道眼前不是最美满的一对夫妻吗!人们居然还说婚姻十分辛苦呢。
[1]特拉华州是最早加入美国联邦的州,因此又有“第一州”别名。——译者注
尼克·邓恩 事发当晚
波尼和吉尔平把我带到警察局继续录口供,该警局看上去像一座垮掉的社区银行。他们把我一个人扔在一间小屋里过了四十分钟,于是我强令自己不要乱动——在某种程度上,假装冷静便是冷静。我无精打采地趴在桌子上,用胳膊枕着下巴,等待着下一回合。
“你要给艾米的父母打个电话吗?”在此之前波尼曾经问道。
“我不想吓到他们,”我说,“如果过一个小时她还没有消息的话,我再打电话给她的父母。”
我们已经把同一番谈话重复了三遍。
警察们终于进屋在我对面的桌边坐下,整个场面像极了一场电视节目,我拼命忍住不让自己笑出声来。在过去十年里,每当我漫不经心地浏览夜间有线电视节目时,便会在各种节目上一眼看到眼前这种房间,此刻的波尼和吉尔平一脸疲态却又专心致志,一举一动像极了电视明星,整个场面假透了,活像一幕大戏。波尼的手里还端着一杯咖啡,拿着一个看上去道具味十足的文件夹,那可是警察专用的道具哪。我顿时觉得有些飘飘然如在云端,不禁咀嚼着眼前这种演戏的滋味——警察和我都在扮演角色,让我们一起玩一场“太太失踪”的游戏吧!
“你还好吧,尼克?”波尼问道。
“我没事,怎么啦?”
“你在笑。”
我冷不丁从半空中一跤跌回了瓷砖铺成的地面上,“对不起,只是这一切太……”
“我明白,”波尼给了我一个安抚的眼神,仿佛伸出一只手拍了拍我,“这场面太奇怪了,我明白。”她清了清嗓子,说:“首先,我们要确保你在这里待得舒服,你需要什么尽管告诉我们。你给我们越多信息越好,但你也可以随时离开,没有人会拦着你。”
“悉听尊便。”
“好,非常好,谢谢你。”她说,“嗯,我想还是先把破事给解决了吧,把没用的绊脚石先搬开。如果你的妻子确实被人绑架了……我们还不清楚她是不是被人绑架了,不过如果事情真到了那一步,那我们想要捉住犯事的家伙,而当我们捉住这家伙的时候,我们想让他无法翻身,没有办法脱罪,没有回旋的余地。”
“没错。”
“因此我们必须尽快先把你洗脱嫌疑,洗脱得干干净净,这样犯事的家伙才找不到借口脱罪,无法指控我们没有考虑过你的嫌疑,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机械般地点了点头。我并不十分清楚她的意思,但我希望尽可能地做出配合的模样,“悉听尊便。”
“我们不希望吓着你,”吉尔平说,“我们只是希望把事情做得滴水不漏。”
“我这边没意见。”我说。“在这种故事里,犯事的总是那位丈夫。”我暗自心想,每个人都认为凶手总是那位丈夫,你们两个警察为什么不明明白白地把话说出口呢:“我们怀疑你,因为你是她的丈夫,凶手总是那位丈夫,不信的话去看看罪案新闻节目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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