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爱人_[美]吉莉安·弗琳【完结】(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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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得想清楚自己想要什么。”艾米说。可是艾米啊,我已经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了。

  波尼神情愉快地从笔记本上抬起了目光。“你能告诉我你太太的血型吗?”她问道。

  “噢,我不知道她的血型。”

  “你不知道你太太的血型?”

  “也许是O型?”我猜道。

  波尼皱起了眉头,长长地叹了口气,仿佛正在练习瑜伽。“好吧,尼克,我们正在尽力帮忙。”她一一列举了警方的措施:警方监控了艾米的手机,分发了她的照片,追踪了她的信用卡,正在找本地区有案底的性罪犯一一问话,正在仔细盘查我们那个人迹寥寥的小区,还把我家的电话装上了窃听器,以防有人打电话过来索要赎金。

  我不知道此刻该说些什么,于是飞快地梳理着自己的记忆,想要找出几句台词:电影上的丈夫在这个关头说了些什么?——他的话取决于他是否清白。

  “我不敢说警方的措施让我安了心,你怎么想呢?你觉得这是一场绑架案,一个失踪案,还是怎么回事?”我对此类案件涉及的统计数字并非一无所知,罪案电视剧教会了我这一套,况且我自己此刻也正在主演一部类似的罪案剧:如果不能在案发后四十八小时有所突破的话,那该案件就很有可能成为悬案,也就是说,案发后四十八小时至关重要。“我是说,我的太太不见了,我的太太不见了!”我意识到这是我第一次用上这种口吻——有几分恐慌,又有几分愤怒的口吻,其实我早就该用上这种口吻了。我的父亲是个一肚子苦水、怒气和厌恶的人,经常变出不同的花样,我这一生都在千方百计地避免重蹈他的覆辙,结果变得完全无法表现出自己的负面情绪。这是另一个让我显得很欠揍的特质:我的肚子里也许窝了万丈怒火,可是你从我的脸上压根儿看不出一丝怒意,我的话听上去更是格外和顺。这是个常见的毛病:要么管束太多,要么压根儿没有管束。

  “尼克,我们非常重视这件案子。”波尼说,“就在我们谈话的时候,实验室方面已经派人去了你家,他们会给我们提供更多信息,现在你告诉我们越多你妻子的情况,事情就越好办,她是什么样的?”

  此时丈夫们常用的句子在我的脑海中闪过:她甜蜜得很,她好得不得了,她为人和善,她很支持我。

  我问道:“你问‘她是什么样的’,究竟指的是哪方面?”

  “让我了解一下她的个性,”波尼提示道,“比如说,你为结婚纪念日送了她什么礼物?珠宝吗?”

  “我还没有定下来送什么东西好呢,我准备今天下午去置办礼物。”我说道。说完我等着波尼放声大笑,嘴里再次说出一句“家里的小祖宗”,但她并没有这么做。

  “好吧,那跟我说说她这个人,她性格外向吗?她……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她是不是深具纽约气质?比如有些人会觉得她有点儿粗俗?或者有可能惹毛别人?”

  “我不知道,她倒不是一个从来不肯与生人交往的人,但她也没有粗鲁到让人想要害她的地步。”

  这是我嘴里说出的第十一个谎言。有些时候,眼下的艾米粗鲁得想要向别人出手——我说的是眼下的她,这个艾米跟我当初爱上的那个女人简直大相径庭。她的变身正好跟童话故事里反了过来,在短短数年之中,原来那个笑容灿烂、为人随和的女孩从身上褪下了一层层表象,于是一沓沓灵魂和皮囊随着她的变身落到了地面,随后变出了这个焕然一新、爱发脾气、一肚子怨气的艾米。我的太太不再是原来的样子了,她摇身变成了一团铁丝球,挑动我大着胆子去解开她这团乱麻,可是我那粗壮麻木又紧张的十指压根儿办不到。谁让我长着乡下人的十指呢,这些指头可没有受过复杂又危险的训练,没有办法解开艾米这团乱麻。每当我举起那些血淋淋的手指,她就叹口气在心里默默地记上一笔——她在心里记下了我的所有不足,一直圈点着其中的失望之处和弱点。该死,原来的艾米可是个风趣的人,十分幽默,会让我哈哈笑出声来。我已经忘记那是种什么滋味,而且那时的她还会哈哈大笑,笑声从她的喉咙深处传来,那里发出的笑声韵味十足。那时她对待自己的一肚子苦水好似对待手里的一把鸟食:片刻前那怨气还在,片刻后却不见了踪影。

  以前的她并非眼下的她,她已经摇身一变成了我的梦魇:一个怒气冲冲的怨妇。我对跟怨妇相处很不在行,她们会逼出我身上的糟粕。

  “她爱指使人吗?”吉尔平问,“是不是喜欢管东管西呢?”

  我寻思着艾米的日程——艾米为今后三年的日程做了计划,如果有人仔细端详明年的日程,就会发现她已经定下了一些约会,跟皮肤科医生、牙医、兽医约好了时间,“她是个喜欢事事做好规划的人,不会毫无计划地做事情,知道吧。她喜欢列好清单,然后一件接一件地把上面的事情办好,所以说今天的情形一点儿道理也没有……”

  “如果你不是那种性格的话,她这种个性能把人逼得发狂。”波尼同情地说,“你看上去很有 B型人格的特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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