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我内心那神经过敏的一面又要忍不住发问了:“这事暗藏的玄机在哪里呢?”尼克的转变是这么突然,这么夸张,感觉就像……就像他对我有所求,要不然的话,他就已经犯下了什么事,现在正要未雨绸缪地先温存一番,为我发现真相的一刻打下埋伏。我真的很担心,因为就在上个星期,我发现他在我那厚厚的文件盒里翻东西,那盒子上写着“邓恩夫妇”几个字(那是我在以前的幸福时光中用最漂亮的草书写下的字),里面装满了婚姻相关的文件。我担心他会让我为“酒吧”办理二次抵押,要不然就拿我们两个人的人寿保险做抵押贷款,或者卖掉一些死活不该卖的股票,可他说自己只是想确保一切都没有乱套,但他当时的神色显得十分慌乱。天哪,如果他动了什么心思,那我真的会心碎,会心碎得一塌糊涂;如果我们正好端端地吃着泡泡糖口味的冰激凌,他却转过身来对我说一句,“你知道吧,二次抵押其实很有意思……”
我不得不把这份担心写出来,我总得找个树洞说出心里的话吧。这些念头变成了白纸黑字后,我就能看出它们是多么离谱、多么神经过敏、多么缺乏安全感,又是多么疑神疑鬼。
我不会让自己最糟的一面毁了自己的婚姻。我的丈夫是爱我的,他爱我,他的心也已经回到了我的身边,因此他才会对我这么好,这是唯一的原因。
就是这样:这是我的生活,它终于又回来了。
尼克·邓恩 事发之后五日
我钻进自己停在德西家门外的汽车,车窗已经摇了下来,车内的滚滚热浪顿时席卷了我。我查了查电话,收到了一则来自吉尔平的留言:“嗨,尼克,今天我们得联系联系,要告诉你一些新进展,再重新问几个问题,那就四点钟在你家见面,好吗?嗯……谢谢。”
这是警方第一次对我下令,他们再也不说什么“请问我们能不能……”、“我们很乐意……”、“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却改口说“我们得……”、“那就四点钟见面……”
我瞟了一眼手表,现在是三点整,我最好还是不要迟到。
再过三天,本地便会召开夏季航空展,届时会有一大批喷气式飞机和螺旋桨飞机盘旋在密西西比河附近,绕着旅游汽船嗡嗡作响。吉尔平和波尼抵达我家时,航空展的试飞活动正进行得如火如荼。自从案发之日起,我们三个人还是第一次在我家客厅重新聚头。
我家正好处在一条飞行路线上,飞机制造的噪音介于手提钻发出的嗡嗡声和雪崩发出的震天响之间,两位警探和我却正设法在飞机一阵阵的轰隆声中插上话。眼下的波尼看上去比平常更像一只鸟,她正一会儿换只脚站着,脑袋扭来扭去,目光换了一个个角度,又落在一件件东西上,好似一只打算筑巢的喜鹊;吉尔平则在她的身边徘徊,咬着嘴唇,踏着一只脚。就连眼前的房间也让人感觉难以驾驭,午后的阳光照亮了一股股漫天乱舞的尘埃,一架喷气机撕开天空从屋顶掠过,传来阵阵可怕的声音。
“好吧,我们有几件事要办。”等飞机的噪音平息后,波尼才开了口。她和吉尔平坐了下来,仿佛他们一时兴起决定在我家逗留一会儿,“有些事情要弄清楚,有些事情要告诉你,反正都是例行公事,跟往常一样,如果你想要一名律师的话……”
但我已经从电视剧和影片中学到了一条守则:只有犯了事的家伙才找律师,至于又担心又悲痛、货真价实还清白无辜的丈夫,那怎么会找律师呢。
“不用了,谢谢。”我说,“其实我还有些信息要告诉警方,是一个以前对艾米死缠烂打的家伙,她在高中交往过的一个家伙。”
“德西……嗯,柯林斯。”吉尔平开口道。
“是科林斯。我知道警方跟他谈过,我也知道警方出于某种原因对他不是很感兴趣,因此今天我亲自去拜访了他一趟,以确保他看上去……没问题,可是我觉得他有点儿蹊跷,我觉得警方应该好好查一查他,我的意思是,他搬到了圣路易斯……”
“在你们搬回密苏里州之前,他已经在圣路易斯住了三年了。”吉尔平说。
“好吧,但他反正住在圣路易斯,开车过来一点儿也不麻烦。艾米要买一把枪,因为她害怕……”
“德西没问题,尼克,那家伙人挺不错。”波尼说,“难道你不觉得吗?说实话,他让我想起了你,真是前途似锦的家伙呀,家里的小祖宗。”
“我是双胞胎中的一个,不是什么小祖宗,我比我妹妹早出生三分钟呢。”
波尼显然只是在找我的碴儿,好瞧瞧她能不能惹出我的怒火,但就算心知这一点,她每次指责我是一个“小祖宗”的时候,我还是忍不住胸中气血翻涌。
“不管怎么说,”吉尔平打断了我们的话,“他和他的母亲都不承认他曾经纠缠过艾米,还说这些年来他与艾米压根儿没有什么接触,只偶尔写上一封信。”
“我的妻子可不会这么说,多年来他都给艾米写信……真的写了很多年,而且搜查的时候他还到过这里。波尼,你知道吗?搜查的第一天他在场,当时你还谈到要当心那些打进调查内部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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