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灵之祷_[英]柯林·德克斯特【完结】(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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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尔斯在桑菲尔德路顺利停好了蓝旗亚轿车,穿过硬邦邦的旋转栅门,走进玛诺运动场。西侧的看台上只有稀稀拉拉的几个浑身湿透的忠实球迷,雨水从他们的雨伞上奔流而下;但是伦敦路一侧有顶棚的看台上面都是披着橙黑色相间围巾的年轻人,他们发出的有节奏的口号“牛——津——啪——啪——啪”在球场上空回荡。一排耀眼的泛光灯突然打开,湿漉漉的草皮闪耀着上千道银光。

  主队出场时得到了排山倒海的欢呼,球员们身穿黄色球衫和蓝色球裤,径直跑进倾斜而下的大雨中,把一些白色的足球踢到或者扔到湿透的场地上,它们像被擦过的台球一样闪亮。莫尔斯回头望去,看见身后的主看台上没有多少人;于是他走回球场入口,买了一张二手票。

  上半场结束,牛津联两球落后,尽管莫尔斯反复仔细辨认周围的面孔,但还是没有发现刘易斯。整个上半场,球场中圈和两边的球门区都被搅成了沼泽般的烂泥地,让人想起帕森达勒战役 1的场景,思绪让莫尔斯不得安宁。他慢慢坚定了头脑里一个很不可能、没有逻辑、不合常理的念头——他的头脑就像被催眠了一样,里面全是圣弗里德斯维德教堂的塔楼,虽然他不能证实自己的推测,但这只能让这种推断的可能性变得越来越大。他迫切地需要刘易斯——这一点毫无疑问。

  裁判在刺耳的口哨声和嘘声中再次出来检查场地,他的黑色裁判服闪闪发亮,就像潜泳者的潜水服那样。莫尔斯看了一眼巨大比分牌上的时间:晚上八点二十分。他真的需要待下去吗?

  他的肩膀突然从后面被一只有力的手抓住。

  1 帕森达勒战役(Battle of Passchendaele),第一次世界大战中一九一七年英军在比利时伊普尔地区发动的第三次战役,以战地泥泞不堪、收获极微著名。

  “您肯定是疯了,长官。”刘易斯费劲地从椅背上爬过来,坐在探长旁边。

  莫尔斯感到难以形容的愉悦。“听着,刘易斯。

  我需要你的帮助。怎么样?”

  “任何时候都行,长官。您了解我。不过您不是在——”

  “任何时候?”

  刘易斯的眼里闪过一丝失望。“您该不会是说——”他很清楚莫尔斯的意思。

  “不管怎样,这场比赛已经输了。”

  “我们只是上半场不太走运,不是吗?”

  “你爬过高塔吗?”莫尔斯问道。

  和球场周围的街道一样,圣贾尔斯路也很空旷,他们的两辆车很容易就在圣约翰学院外面找到了停车位。

  “想吃牛肉汉堡吗,刘易斯?”

  “我不吃了,长官。我老婆做了薯条。”莫尔斯满足地笑了。重新联手真是很妙,想到刘易斯夫人的薯条同样很妙。甚至雨势也渐渐变弱了。

  莫尔斯仰起头,深深地呼吸,完全不理会刘易斯对于这次夜间行动的反复询问。

  圣弗里德斯维德教堂西侧的大窗透出昏暗的黄色灯光,里面飘出风琴悠扬哀伤的音符。

  “我们去教堂?”刘易斯问道。作为回答,莫尔斯拉开北门的门闩,走了进去。他们进去的时候,左边是一尊色彩明亮的圣母像,周围是一圈蜡烛,细的蜡烛烧得很快,而粗的蜡烛烧得很慢,明显要支持一整夜;这些烛光投射在圣母平静的脸上,就像万花筒中闪烁的光束。

  “柯勒律治 1 对蜡烛很感兴趣。”莫尔斯说。

  1 塞缪尔·柯勒律治(Samuel Coleridge,1772-1834),英国诗人和文学评论家,英国浪漫主义文学的奠基人之一。

  但是正当他想就这个神秘话题进一步点拨刘易斯的时候,一个高大而模糊的身影从昏暗处走出来,身上裹着黑色牧师袍。

  “恐怕礼拜已经结束了,先生们。”

  “那更好。”莫尔斯说,“我们想到塔楼上去。”

  “您说什么?”

  “你是谁?”莫尔斯粗鲁地问道。

  “我是教堂管理员,”高个子男人说,“恐怕无论怎样你们都不能到塔楼上去。”

  十分钟之后,虽然管理员警告整件事情完全不合规定,莫尔斯还是拿着管理员的钥匙和电筒,站在通往上面的台阶前面——那是一条又窄又陡的扇形阶梯,围绕着塔楼通往顶端。刘易斯紧跟在他身后,他用电筒照亮身前的路,呼吸因为费力和担心而越来越快,他咬紧牙关,向上攀爬。

  五十五,五十六,五十七……爬到第六十三级台阶的时候,左边出现了一扇小窗户,莫尔斯闭上眼睛,紧紧靠着右侧的墙壁;他又爬了十级台阶,每级都要虔诚地计数,他要做出无法改变的决定,再爬一级台阶,然后立刻掉头回去,下到底楼,然后带刘易斯去兰道夫喝一杯。他的额头开始渗出冷汗,本来水平的地面和竖直的墙壁仿佛正在融合、滑动,然后倾斜成可怕的坡面。他现在只渴望一件事情:稳稳站在这座可怕的塔楼外面坚实的土地上,望着幸运的地面车辆顺着圣贾尔斯路川流不息。站在那里?不,坐在那里,甚至躺在那里,他的四肢都想拥抱平坦大地的每一块坚实土壤,从那里获得抚慰。

  “给你,刘易斯。你拿着电筒。我——我跟在你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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