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尔斯又打断了他:“我们怎么才能下去?”
米克尔约翰不习惯别人这样尖锐地对他说话,脸上闪过一丝不快。“恐怕你们不能,先生们。不管怎样,现在不能。我要去普希学堂 1,再过——”他低下头看着手表。
“您不需要我提醒您我们为什么来这里。我们不想查看您的诺曼式 2 圣洗池,我们在调查一桩谋杀案——连环谋杀案——作为警务人员,我们有权期望公众提供一点合作。现在您就是公众的一员。好了,我们怎么才能下去?”
米克尔约翰深吸了一口气。这是漫长的一天,他现在开始感到疲惫。“您真的需要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好像我是个淘气的孩子吗,探长?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去拿我的大衣。”
他走过祭衣室,回来的时候,莫尔斯注意到1 普希学堂(Pusey House),英国圣公会设在牛津的教育机构,具有高端圣公会的传统,与牛津大学具有密切联系。
2 诺曼式建筑(Norman Architecture),十一世纪和十二世纪英国盛行的建筑风格,与欧洲的罗马式建筑对应。
那件厚重的深色大衣非常破旧;那双皱巴巴的黑色鞋子也一样寒酸。
“我们得用上这个。”米克尔约翰说道,指了指南侧门廊里的二十英尺高的梯子。
莫尔斯和刘易斯显然缺乏经验,他们笨手笨脚地把这架长梯子抬到南门外面,穿过正对面的窄门,走进教堂墓地,然后跟着米克尔约翰沿着教堂南侧外墙,走过湿漉漉的草地。街灯把微弱的光投射在几排高矮不一的墓碑右侧,但是墙壁本身还是笼罩在深深的阴影里。
“我们到了。”米克尔约翰说。他的身影笼罩着地上的一个六英尺长,三英尺宽的铁格栅,下面是一个嵌在地上的长方形石质横断面。原本涂着黑漆的格栅已经布满棕色的铁锈,电筒的光柱透过格栅,照进洞穴底部,下面有十二英尺深,散落着纸袋和香烟盒的碎屑。通道离教堂外墙最远的一侧靠着一架好像快要散架的木梯,并排的铁质扶手陡然而下。教堂外墙的正下方有一扇小门:地窖的入口。
三个人盯着下面漆黑的洞口,看了一分多钟,每个人的头脑里闪过相似的想法——为什么不等到早上阳光充足的时候?到时阳光会驱散他们想到的那些狞笑的头骨和恐怖的骷髅。但是不行。
莫尔斯把双手放在格栅上面,轻松地把它拎到一边。
“您确信十年都没有人去过下面吗?”他问。
刘易斯弯腰探到黑暗之中,摸了摸梯子的台阶。
“相当肯定,警官。”
“我们要小心点,刘易斯。只要能办到,我们真的不想要更多的尸体了。”
米克尔约翰看着他们缓缓放下梯子,等到它稳稳地贴在旧梯子上之后,刘易斯拿着电筒,缓慢而小心地爬了下去。
“我估计最近有人来过这里,长官。最下面有一层台阶坏了,看上去不像是很久以前造成的。”
“我估计是那些流氓干的。”米克尔约翰对莫尔斯说,“有些流氓为了所谓的‘刺激’会做任何事情。不过,您看,探长,我真的得走了。
我很抱歉如果我——呃……”
“没关系。”莫尔斯说,“如果我们找到了什么就告诉您。”
“您——您希望找到什么吗?”他真的希望吗?说实话,答案是“是的”——他希望能找到一个叫彼得·默里斯的小男孩的尸体。“不完全是,先生。不过我们需要查证任何可能的情况。”
黑暗的洞穴里再次传来刘易斯的声音。“门锁上了,长官。您能不能——”
莫尔斯把他的那套钥匙扔了下去。“看看有没有哪个能打开。”
“如果不能的话——”米克尔约翰说,“恐怕你们真的要等到早上了。我的那套钥匙和你们这套完全一样——”
“我们进去了,神啊!”刘易斯在下面喊道。
“那么,您可以动身了,先生。”莫尔斯对米克尔约翰说,“我说过,我们会告诉您,如果——呃——如果……”
“谢谢您。我们祈祷您不会发现什么,探长。
不管怎样,这已经是件可怕的事情了——”
“晚安,先生。”。
带着极大的痛苦和忐忑,莫尔斯挪到梯子上,紧张地反复祈求刘易斯保证已经扶稳了这个“该死的东西”,然后慢慢爬下通道,缓慢的动作就像刚刚开始练习走钢丝的人。他注意到,就像刘易斯刚才说的,原来木梯的倒数第三层台阶被人从中间生生地踩断了,左边一半下垂了四十五度左右。还有,根据粗糙的断裂面上呈现出的黄色碎刺来判断,不久之前还有人从这台阶上走过。
某个比较重的人,或者可能是某个不太重的人——但是肩膀上扛着一定的重量。
“你觉得这下面会有老鼠吗?”莫尔斯问。
“不觉得。底下没什么吃的。”
“可能有尸体?”莫尔斯再次考虑把这项恐怖的使命留到明天早晨,他抬头看着头顶上长方形出口透出的微光时,不禁一阵战栗,猜想某个鬼魅般的身形从缝隙里钻出来,冲着他狞笑。他深深地吸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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