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会觉得很丢脸。”
温:“把您的脸……大英博物馆里头吧。”
柯:“可知道你是在对谁说话……满口垃圾。”
温:“那也是因为对方就像垃圾一样。”
“这是什么呀?”德拉蒙德惊呼,然后愤怒地丢开纸片。
“这是什么?”格兰特的声音一如吟唱圣诗,“这是什么?这是一个伟大的事业,一种伟大的新行业。做这一行是有点猥琐不道德,我承认,可是仍然像海盗一样了不起。”
“新事业?”留着红胡子的年轻男子似懂非懂地复述:“新的行业!”
“新行业。”格兰特欣喜地说,“新事业!只可惜有点缺德。”
“这究竟是什么?”德拉蒙德和我有点不敬地问。
“这一行,”格兰特冷静地宣布,“就是‘油腔滑调设计师’。看,躺在地上的这位肥胖老绅士,看起来好像又笨又有钱。让我解释一下他的真实身份,他其实和我们一样,聪明而贫穷。他不胖,只是在衣服里塞了垫衬罢了。他一点也不老,名字也不是乔姆利,他是个很会讨人欢心的骗子,从事一种新奇的行业。他专门为晚宴提供服务,让顾客可以在餐桌上说些油腔滑调的话。根据一份事先写好的脚本正如你在纸片上所看到的他故意说出一些蠢话,好让他的顾客回答早已套好招的俏皮话。也就是说,只要付钱给他,就可以嘲笑他一整晚。”
“那么,温波尔那个家伙——”德拉蒙德不悦地想起这个麻烦。
“这位温波尔呀,”巴兹尔·格兰特微笑说道,“再也不能玩弄他的小聪明了。他是有一些优点,比如说姿态高雅、发色银亮等等,可是,至于那些漂亮话所需要的聪明才智,可就全靠躺在地板上的这位朋友了。”
“这家伙!”德拉蒙德愤怒地喊,“真该把他送入监牢!”
“哦,不!”巴兹尔宽容地说,“他不该坐牢,他应该参加‘奇职怪业俱乐部’。”
雌雄莫辨
物质反抗人类的斗争——我相信这是真的——现在已经演化到奇特的地步。对抗、打击人们的事物,并不是庞然大物,而是最细微的事物。世界上最后一头长毛象的尸骨早已腐朽,它虽然浩大,却不过只是具残骸而已。暴风雨再也不能够吞噬船队,山上的野火也再也不会毁灭城市。不过,我们还是要和微小的事物进行永恒的苦战——比如说,细菌和领扣。当我思考着上述问题时,也正在对付一颗领扣——我和它的关系是势均力敌的。我正想把它穿过衣领时,有人大声敲门。
当时我以为是巴兹尔·格兰特来接我了。我们准备出席晚宴,这就是为什么我忙着更衣的理由。他大概想找我结伴同行,虽说我们原本打算各自出席。这场迷你晚宴的主人是他的老朋友,她是一位和善的女士,具有非传统的政治理念。她希望我们在席上认识另一位客人,弗雷泽船长,一位小有名气的人,还是一位研究黑猩猩的权威。因为巴兹尔是女主人的老友,而我并不认识她,所以,巴兹尔很可能临时决定(以他社交方面的天才)邀我一道出席,以免我觉得不自在吧!这个推论,和我其他的推论一样无懈可击——然而,上门的人却不是巴兹尔。
对方经由门房传给我一张写了字的名片:“艾利斯·肖特牧师先生”,并在名字下方写了一些铅笔字:“烦请共谈片刻,因为该事甚为急迫”。文字虽然在仓促间写成,笔迹却颇为端秀,显然出自一位绅士之手。
这时我已经征服了领扣,老天英明,神可以降服万事万物。这是可贵的事实。接着,我套上西装背心以及礼服外套,连忙走进客厅。访客一见我进来就起身,像是一只拍打翅膀的海鸥——我找不出更好的形容词了!他拍打右臂上的苏格兰格子披肩,又拍打一双可怜的黑手套,还拍打他的衣服。当他起身的时候,也拍打着他的眼皮呢——我并没有夸大其词。他是个额头很高、白发白须的神职人员,像是很容易手足无措的类型。他说:
“真抱歉……真是抱歉……抱歉极了……我来这里,我只能这么说,我只能以自己的立场说……我来拜访您,是为了一件重要的事……请原谅我——”
我告诉对方我不会介意,并请他继续说。
“我要说的是,”他咕哝着说,“真是要命!我的生活原本很平静。”
我急着出门,因为我已经很怀疑自己能否准时出席了。不过,这位老先生诚恳的悲苦气息,让我觉得自己的处境根本算不上什么。
我表现得很有风度:
“请继续说吧。”
可是,这位老绅士早已察觉我的一丝不耐烦,显得更嗫嚅了。
“真是对不起,”他怯生生地说,“我真不该来的,可是,您的朋友布朗少校建议我来府上——”
“布朗少校?”我开始有点兴趣了。
“是的,”肖特牧师先生热切地拍打苏格兰格子披肩,“他说,您曾经帮他脱离困境——啊,至于我的难题,亲爱的先生,这攸关我的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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