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职怪业俱乐部_[英]GK切斯特顿【完结】(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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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差点尖叫起来了。“你们两个人都在该死的梦魇中吗?为什么肖特先生的秃头是弗雷泽船长的?怎么可能呢?弗雷泽船长和这件事究竟有什么关联?他到底怎么了,巴兹尔?你不是刚和他吃过饭吗?”

  “不,”格兰特回答,“我并未赴宴。”

  “你没有参加索顿女士的晚宴?”我瞪着他问道,“为什么没去?”

  “嗯,”巴兹尔脸上慢慢泛起一阵奇特的笑意,“事实上,我是被一位访客耽搁了。那位访客现在被我关在卧房里。”

  “他在你的卧房里做什么?”我又追问。

  我已经可以承受他的胡言乱语了,就算他说他把访客关在煤洞或背心口袋里,我都不会觉得奇怪。

  格兰特走向里头的房间,打开门,走进去。等他出来,就带来了这个疯狂夜晚的最后一道奇观。他带着歉意走进客厅,抓着某人的颈背——那是一位微跛的神职人员,秃头,胡须发白,披了一件苏格兰式的披肩。

  “各位请坐。”格兰特起劲地拍着手喊道,“各位坐下来喝杯酒吧。正如您刚才所说的,你没有伤害任何人。可是,如果弗雷泽船长事先知会我一声的话,他就不必花这么一大笔钱了。两位也不喜欢这种方式吧?”

  这两位冒牌的神职人员,带着一模一样的微笑,啜饮着勃艮弟美酒,笑着听巴兹尔说话。其中一位把胡子轻松扯下,放在桌上。

  “巴兹尔,”我说,“如果你是我的朋友,拜托,说清楚怎么回事!”

  他又笑了起来。

  “我的小天使,你所收集的‘奇职怪业’,又多了一个样本啦。这两位绅士——现在我正在向他们敬酒——是‘耽搁专家’。”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问。

  “先生,这件事非常简单。”

  那位原本自称是肖特牧师的人回答我,听到声音后,我大感惊讶,因为他的声音已不复亲切,变得轻快尖锐而浮夸,分明出自城市年轻人之口。

  “这一切真的不算什么,顾客花钱请我们用谈话拖延别人的时间——当然前提是不能伤害别人——顾客希望我们帮忙拖延几个小时。至于弗雷泽船长……”说到这里,他迟疑了一下,微微一笑。

  巴兹尔也微笑地插嘴。

  “事实上,弗雷泽是我的好友,他希望我们两人都不要赴宴。因为今天深夜他就要搭船前往东非了,而预定和我们一起用餐的那位女士,呃,她算是‘他生命中的罗曼史’。弗雷泽希望在晚宴整整两个小时里,他可以全心陪伴那位女士,因此雇用了两位可敬的绅士来耽搁我们出席,免得我们当电灯泡。”

  “当然啦,”自称肖特的那位先生向我道歉,“为了要让一位绅士留在家里而不去赴女士的约,我只好找出一个无法抗拒的借口,越是十万火急越好,我不能找一个太温和的借口。”

  “哦,”我说,“我饶了你,你不必故作温和。”

  “谢谢您,先生。”他满怀敬意地说,“欢迎您向其他客户推荐我们,我们一定万分感谢。”

  另一个人自在地把头套掀开,露出浓密的红发。他说起话来轻飘飘的,大概是因为巴兹尔那瓶美酒的魔力。

  “两位先生,我们这一行越来越风行了,真棒,我们的办公室从早忙到晚呢。我相信,两位以前一定常常碰上我们,只不过要十分留意才会认出我们是谁。如果两位急着和人会面时,却遇上一个老单身汉,不断以狩猎的故事来纠缠两位,那么,那个人就是我们公司派来的。如果两位想去拜访罗宾逊家时,正好有一位女士上门宣传教义,拖延好几个小时,那么,那位女士就是我们公司的人。可是,先生,客户罗宾逊在暗地使的手脚,是看不出来的。”

  “可是有一件事,我还是不懂,”我说,“为什么两位都扮成牧师?”

  那位自称是肖特牧师的男子,眉间闪过一丝阴影。

  “这是个误会,先生,”他说。“不过,这不是我们的错。这全是因为弗雷泽船长太大方了,他要求我们提供最昂贵的服务来耽搁两位。在我们公司里,收费最高的是冒牌牧师,因为牧师最容易赢得敬爱,也比较难以扮演。出动冒牌牧师,每次收费五枚金币。我们很好运,因为公司很满意我们的演出效果,所以,目前我们就专门假扮牧师了。在此之前,我们曾以两年的时间扮演上校,上校在我们的收费标准中,排在第二级。假扮上校,费用是四枚金币。”

  每回德拉蒙德·基恩中尉一离席,人们就会在他身后议论纷纷。这些议论,源于他的某些特色。他身材瘦小、无所拘束,穿的衣服也是轻盈松垮的,通常是白色,仿佛活在热带。他苗条优雅,像一头豹子,而且也恰巧有一对不安分的黑眼珠。

  他一文不名,有某种穷人的习性,并且彻底地加以发扬光大,令不少可怜的失业者都相形失色——我是指,他酷爱搬家的怪异习性。在伦敦这个人造文明的心脏,搬家是很稀松平常的事。不过,在这个焦躁的城市,就连衣衫褴褛的流浪汉,也不会像这位身穿宽松白衣的优雅军官那么居无定所。根据他的说辞,年轻气盛时,他射杀过不少猎物,战利品小至松鸡大至大象。而据他的朋友说,中尉向来弹无虚发,连月亮都想射下来。这种别致的说法让人联想起某种神秘有趣的深夜狩猎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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