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们五个人又走下厨房楼梯,由鲁伯特领军,两名主人跟在后面。我们发现牢门又关起来了,将它推开后,房里仍旧一片漆黑。如果老夫人还在,必定是她把灯给吹熄了。在黑暗中独坐好像是她的怪癖。
鲁伯特二话不说,又把灯点亮。在明亮的灯光下,我们慢慢走近;这时,老夫人把小鸟般的头转过来。接着,她灵巧地站起身,以一种古老的仪式行礼,把我吓了一大跳。我马上瞟了格林伍德和伯罗斯一眼,她应该是向这两名男子致意。一想到老夫人向这两名男子低声下气,我就愤愤不平,于是我便想瞧瞧这两个暴君接受致意的嘴脸。可是,我却错愕地发现这两个人根本没看到老夫人的敬礼——伯罗斯正在用小刀修指甲,而格林伍德走在我们后面,根本就还没走进房间。惊人的真相渐渐水落石出。巴兹尔站在最前方,金黄色的灯光打在他强壮的脸孔和身躯上,看起来神智清楚,还带着一丝严肃的微笑。他的头微微前弯,拘谨地鞠了躬。原来,他正对着老夫人答礼;无疑,老夫人刚才竟是对巴兹尔行礼。
“听说,”他亲切但不失庄重地说,“夫人,听说我的朋友本来想救您,不过他们失败了。”
“当然了,除了您以外,没有人知道我犯的错。”老夫人眉飞色舞地说,“不过我可没有叛逃的意图。”
“我乐意为您作证,夫人。”巴兹尔依然平稳地说,“您表现出来的忠诚度,让我非常感动,所以我乐于动用我的裁决权。您可以不理会这些绅士的要求而继续留在房间;可是,如果我请求您出来,您知道您就能安全地离开。”
这名俘虏又敬了个礼。
“我从不认为您冤枉了我,”她说,“我不知该如何感谢您的宽宏大量。”
于是,我们都瞪大了眼睛,目送她走出房间,而巴兹尔则为她扶着门。
巴兹尔用欣喜的口气对格林伍德说:
“你们可以松一口气了!”
“是的!”
这位年轻绅士一动也不动,看起来像人面狮身像一样神秘。
我们颤抖着、精神恍惚地走出屋子,再度回到深蓝色的黑夜之中,仿佛刚从高塔上摔下来似的。
“巴兹尔,”最后鲁伯特虚弱问道,“我一直以为你是我兄弟,可是,你真的是人吗?我是说,你只是个‘人’吗?”
“现在,”巴兹尔答道,“有个绝对错不了的特征可以证明我是人——我饿死了!史隆恩广场的戏是赶不上了,下馆子却还来得及。嘿,绿色巴士来了!”
我们还没来得及开口,他早就跳上车了。
被幽禁在地下室的老妇
正如我说过的,几个月之后,有一天鲁伯特突然走进我的房间,手里挥动着一只小袋子,神情兴奋,像是刚跳过花园围墙似的。他请我参与他最新也最狂野的一次探险。这次他想一探究竟的,正是我们一切悲喜的根源——“奇职怪业俱乐部”。他要找出这个俱乐部真正的源头、它的地点以及它的总部。如果我要细说我们是怎么找出这个怪物的巢穴的,故事可能就说不完了。在探险的过程中,我们遇上了各种千奇百怪的事:我们追踪俱乐部的会员、贿赂车夫、和流氓打架、移开铺地的石板、发现无数的地窖以及地下通道。最后,我们终于发现了“奇职怪业俱乐部”。
这辈子我经历过不少奇事,不过,寻找俱乐部的过程及结果,可算是最古怪的一次。我们在那些乱七八糟、伸手不见五指、似乎没有希望的通道中摸索,最后居然发现一个灯火通明、豪华且舒适的厅房,而且里面遇见的几乎都是熟面孔。在座人士有“树屋”的房屋中介蒙莫朗西先生,他坐在两位很有活力的年轻人中间——这两人偶尔扮演牧师,真实身份则是耽搁专家;此外,还有诺索维先生,他是“浪漫冒险经纪公司”的创始人;以及查德教授,他发明了舞蹈语言。
当我们进入这个大厅时,所有的会员好像突然陷入一片沉寂,而俱乐部会长空出来的位子,更像是一颗缺落的门牙,让现场显得群龙无首。
“会长不在。”诺索维先生突然向查德先生说。
“嗯,没来,”哲学家的话比平时更暧昧难解了,“不知道他在哪里。”
“老天,”蒙莫朗西跳起来说,“我觉得真紧张,我出去看一下。”接着便跑出房间。
过了一会儿,他又跑回来,怯怯又欣喜地吱喳叫道:
“各位,他来了。是的,他来了,他就要进来了——”他嚷完之后才坐下。
鲁伯特和我心中万分好奇,想知道究竟谁是这个疯狂组织的头头。我们纳闷着,究竟谁是世间疯子当中最疯狂的一个?这个人究竟有什么神奇,为什么能让在座的这些怪人忠心耿耿又引颈期盼?
谜团突然揭晓了。门被推开了,喊叫声震动整个大厅,走进来的人是巴兹尔·格兰特。他身穿晚礼服,面带微笑地在会长的宝座上坐了下来。
我不知道我们是怎样享用那顿大餐的。平日我最爱享用俱乐部丰盛的大餐,不过,这次端出来的菜竟出奇的多,让人难以招架。开胃菜的沙丁鱼像鲱鱼一样大,汤像海水那么多,烤雀像烤鸭,烤鸭则像烤鸵鸟,好不容易主菜上完,接着上桌的乳酪也多得吓死人!我常听说月亮是用绿乳酪做的;但那晚我却觉得绿乳酪是用月亮做的。用餐时,巴兹尔·格兰特一直吃一边笑闹,瞧都不瞧我们一眼,也不向我们解释他为何在这里?为何他成为了跳梁小丑的大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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