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伯特和少校带着敬爱和惋惜的眼神看着巴兹尔。鲁伯特说:
“好吧,总之我要出门了。我会继续思索,直到我脑中也出现你那种神秘的心灵感想。想想看,一个人寄信唆使别人犯罪,之后,也真的发生了犯罪行为。可是,你却深信这一切只是某人不寻常的独特品味?我可以借手枪吧!”
“当然可以。”巴兹尔起身说,“不过我要和你一道去看看。”
他披了一件老旧的斗蓬或外套,然后在墙角拣了一根柱杖。
“你也要去?”鲁伯特略感惊讶,“你几乎不曾离开你的洞窟,更别说去关心地球表面上的任何事物啊!”
巴兹尔戴上一顶高耸的白色旧帽子。
“我即使不出门,也知晓天下事。”他高傲地说。
接着他就走入深紫色的夜色之中。
我们四个人大摇大摆地在灯火通明的兰巴斯街上走着,穿过西敏寺大桥,沿着河岸,走向舰队街的唐纳巷。少校一身黑,身材直挺,从背影看来和年轻的鲁伯特·格兰特形成强烈的对照。鲁伯特身子前倾,像只猎犬,身穿飘动的斗蓬,带着孩子气的雀跃,摆出一连串侦探小说中的招牌姿势。他个人特质之中最别致的,就是他对伦敦多彩多姿且极富诗意的生活表现出来的欣然雀跃。巴兹尔走在后头,面朝星空,没有表情,像个梦游者。
鲁伯特在唐纳巷停步,颇为这趟冒险而兴奋,他抓紧大衣口袋中的手枪。
“我们可以行动了吧?”他问道。
“不会招惹警察吗?”布朗少校反问,眼光锐利地扫视整条街。
“我不确定。”鲁伯特的眉毛都打结了。“当然,我们很清楚,这案子很邪门。反正我们有三个人,而且——”
“而且我不会报警。”巴兹尔怪腔怪调地说。
鲁伯特也斜了一下,然后死瞪着他。
“巴兹尔!”鲁伯特惊呼一声,“你在发抖!怎么了,你害怕吗?”
“大概是着凉了吧。”
少校看了他一眼。没错,巴兹尔是在发抖。
最后,鲁伯特观察了半天,才知道巴兹尔在玩什么把戏。
“你在笑我!”他诅咒起来,“我认得出你那种该死的、强忍住的、发抖的笑声!这有什么好笑的?我们三个人,已身在某个土匪窝的院子里——”
“反正我不会报警。”巴兹尔说,“我们四位大英雄对付一位屋主已经绰绰有余了。”
接着,他又神秘兮兮地笑得发抖。
鲁伯特不耐烦地别过身,在街上大步走着,我们其他人就在后头跟着。他一走到十四号门口,便突然转过身来,左轮枪在他手中闪闪发亮。
“站过来一点。”他以指挥官的口气说话,“里头的恶棍可能会试图逃逸。所以我们应该撞开门,一鼓作气冲进去。”
我们四个人缩在门边,身体僵直,只有我们的老法官还笑个不停。
“好了。”鲁伯特·格兰特转头向我们低声说道,他的脸色苍白、眼神炽热。“我一数到‘四’,大家就跟我冲进屋子里去,我一说‘抓住他’,你们就把对方扑倒。不管他是谁;我喊‘住手’的时候,才可以停住。我必须提醒你们,我们的敌手可能超过三个人,如果他们攻击我们,我会竭力开枪回击。巴兹尔,你也把手杖准备好。好……一、二、三、四!”
他话一说完,门就立刻应声而倒,我们像是私闯民宅的入侵者。一时之间,大家不知如何是好,只得原地不动。
这个房间像个布置整齐的寻常办公室,乍看之下,空荡荡的,不过,再仔细察看一番,就会注意到一张很大的书桌,附有资料爆满的格子和抽屉,还有一名男子坐在桌子后面。那男人身材瘦小,脸上的黑胡子打过蜡似的,闪闪发亮,看来是个很普通的办事员,正忙着写字。我们在他面前站定不动了,他才抬起头来。
“各位敲门了吗?”他愉快地询问,“如果我没有听到,那就抱歉了。请问有何贵干?”
接下来没人吭声,一时间,气氛颇为紧张。然后,我们很有共识他,一致让事件的受害者——少校本人——走出来说话。
他的手中握着那封信,看起来凶神恶煞。
“你就是皮·杰·诺索维吗?”他问道。
“这是我的名字没错。”对方微笑回答。
“我想,”布朗少校的脸色变得更黑了,“这封信是你写的吧?”
他用力在书桌上摊开信纸纸张哗啦作响。这名叫诺索维的男子冷静地看了看这封信,微微点头。
“好,先生,”少校的呼吸更急促了,“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请您明讲。”那胡须男子说。
“我就是布朗少校!”绅士严峻地说。
诺索维鞠了一躬,说:
“先生,很高兴见到您。您有什么事要吩咐?”
“吩咐?”少校吼着发起火来,“喂,我要弄清楚这件该死的事。我要——”
“当然,先生。”诺索维说着,眉毛高挑起来。“您先请坐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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