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田静嘛,我想我得去打个招呼……"
我正转身要走,眼前过去一个人,那衣服、那侧影,不正是火车站那个……年轻的中医……叫什么?对,方擎岳!这名字我算记住了.
"哎!"
他楞楞地盯着前面,好久才转身看见我,虽然很惊讶,却也睁大眼睛笑开了:
"嗨!是你呀!"
"你也住这儿?"
他使劲点头.
刘湘站起来说:
"你们认识?"
"是啊.在火车站,多亏他帮忙呢.他是个中医……"
我还没说完,她突兀地伸出手,这回倒是没有经过艺术加工的正常动作.方擎岳错愕了一下,只好过来握握,问道:
"这位是……"
说"妹妹的同学"太绕远了,干脆取个巧:
"刘湘,我同学."
我说出来才意识到我们看起来绝不同龄.即使是真的,在外人眼里,看似亲昵的一男一女怎么会是这么单纯的关系呢?果然他皱皱眉,心领神会状:
"噢……噢……噢,我明白了."
我知道他误会了:
"你不明白!你明白什么呀?它不是那么回事……"
"你不用和我解释呀,我真明白……"
"你真不明白……"
眼看我们就要反复倒腾这两句了,刘湘的笑声打破僵局:
"你们闹什么呢?有什么值得争辩的?"
我赶快闭嘴,方擎岳说:
"好,我们就此打住.哎,对了,你那个……那个哥们怎么样了?"
"哦,医生说要留院观察.我真没想到,小小地发个烧就……"
"病嘛,怎么可以耽误呢?"他眼看又要激愤起来,但自己控制住,"你看我,对不起呀.在火车站也是,我平时说话,不是那么不客气的,就是职业习惯,看见那不遵医嘱的就上火……"
"上火?"刘湘笑起来,"说话都这样,真敬业呀……"
"没办法,这词最熟."方擎岳也跟着笑,转向我说:"等等,说了半天,你怎么称呼呀?我还不知道呢."
"哦,在下许飞,请多关照."
他握着我的手:
"啊,你好你好……"
我们三人聊得其乐融融.说实话,这一整天,我最开心的就是这时候.
好像故意不让我高兴似的,大厅门骤然大开,为首一人来势汹汹,大步走到厅中站定,后面黑压压一片制服,齐刷刷排列开来,简直是大兵压境.这种气势,绝对来者不善,不是来找茬的,就是来找茬的.
老板小心翼翼地出了柜台,低下腰,我以为他要口称"差爷",而他说的是"警察同志".虽然这才正常,可我总觉得不合适.
"警察同志,您们这是……"
最前面的那个,显然是管事的.他面无表情,或者说满脸傲慢的表情.如果硬要从这张脸上挑出一点亲切的地方,那就是他的下颚,出奇的长,而且有点弯,形状像个铲子.他说起话来,像在挖什么东西.人的脸上竟然有这么大一部分可以活动,实在稀奇.
"你们这里有没有一个叫吕良的?"
"有,有!"老板翻着登记簿,指指点点,"您看,这里!您找他有事?"
那人长出一口气,似乎不能忍受眼前人的愚蠢:
"今天早上,我们发现了他,在火车底下."
大厅里顿时一片倒吸冷气声.我也惊呆了:死?他死了?就是火车站的那件事?难道……
他大概瞟了一圈:
"这个人,我们追踪很久了.他是几个月前一宗入室抢劫案的嫌疑人,携带着大批赃物.我们怀疑那些赃物就藏在他落脚的地方,这里必须全面搜查."
他揭出一份文件:
"这是搜查证."
说话间,楼梯那边响动不断,显然是接到了消息下来看看.所有人--不管是后来的,还是原来就在大厅里的--都显得不知所措.当然我也一样,只是原因不同.
这不对劲呀.吕良不是报案人吗?怎么变成嫌疑犯了?还是……哦,我明白了,吕良的死,本身就证明了他说的毒品交易有几分可信.入室抢劫云云,不过是借口,目的是要搜查.如果在哪位住客那里发现与此有关的东西,比如针头锡纸什么的,恐怕就说不清楚了.
我深信事情就是这样.想到大家都蒙在鼓里,只有我知道内幕,不禁得意起来.转念又想:
不对.交易嘛,是双方的.一边出货,一边出钱.手里有货的那位已经落网,剩的这位是出钱的.可是钱又在银行里走……唉,恐怕这些警察会无功而返呦.而且搜查,就没人反对了吗?
"哎,等一下."这不就开始了?孩子他妈--任莉莉开口道,"他的房间看了就看了,其他人的房间也要吗?"
"我说的是'全面'搜查."
"哦,那我们的行李是不是就……"
他不动声色,眼睛直直望着前方:
"罪犯非常狡猾,他可能把赃物藏在任何地方,请大家配合我们的工作."
"可是……"
他严厉地看过去,任莉莉立刻闭嘴,但不甘心地瞪回去一眼.下面再没有人说什么,搜查于是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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