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人与狗_水天一色【完结】(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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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灰暗的时候,视线里出现了一个孩子的身影,他简直具有救世主的一切特征.光滑的黑发,细致的皮肤,大过常人一倍的明亮眼睛,令人赞叹的漂亮,让你不禁想把褒义词都抛掷到他身上.其实,在我心里,早已导演了一出戏剧性很强的《儿童与动物》.确实,他们是世界上最著名的两种代表纯净的东西.

  男孩走到狗旁边,看着地上的惨状,并没有如我所料的护在它前面,反而像想到什么巧妙的事情一样,神秘地一笑,"噗"地吐了口口水.终于有一件东西掉在了活动范围内,狗低头闻过来,左左右右地嗅着,小心翼翼地伸出舌头舔.那孩子胜利者一般开怀大笑.

  不止后背,我心都凉了.相比之下,刚才那两个人的虐待,都不算什么了.

  我忘记了,孩子是最接近动物的东西,非常自我,考虑事情也大多出于直觉.他们应该分成两类:一种是匪夷所思的善良,被社会沾染了一点点便无法领会的纯洁;另一种则是令人发指的阴残,虽然只是一时灵感,却胜过许多设计精巧,用心狠毒的诡计.

  后面的这一类通常是聪明的孩子,但我不相信聪明的都会这样.忽然想起杜公子,就把他拎来做反例.他小时候一定不一样.

  可眼前这位……现在就这样,以后可怎么办呀?

  看他摇头摆尾地走了,我虽不想多管闲事,却也不愿假装没看见,简直是不知道想干什么地跟在他身后.他拐进了一栋建筑.我一看招牌:如归!

  盲人与狗(二)

  径直走进去,进入大厅.我完全没有旁顾,只是看着他.正要跟着上楼,旁边的接待台传来呼声:

  "您找人吗?"

  叫我的男人大约四五十岁,堆着一脸世故的笑容,让我觉得他不像接待员,倒更像老板.

  "不是,我住宿."

  "那请来这里登记."

  我想想,还是正事要紧,过去开始填写登记簿.他递了枝笔给我,然后暗中瞟了我畸形的小指一眼又一眼.通常人们都认为,有这个类型肢体残缺的,不是黑社会,就是黑社会漂白.做生意的,对这些尤其敏感.看他愈加恭敬的神色,我暗暗好笑.

  "这里谁管事呀?"我开始闲扯.

  "就是我.您有事?"

  我摇头:

  "老板怎么到前台来了?"

  "店小,人也少,好多事要自己忙活."

  我抬头看看装璜:

  "好像还不错."

  "啊,还好."

  看他除了回答不敢多说别的,如此谨慎,我决定不再继续.我自己也意识到刚才的对话太像收保护费的了.

  沉默一会儿,他倒试探地问起我来:

  "您一个人?好多行李呀."

  "不是.我和一个哥们出来玩,他病了,现在在医院呢."

  "水土不服?"

  "嗨!发烧……"

  "哦.那还真是……"低声嘟囔,顺手整理着柜台,"小孩子发个烧,闹着玩似的,大人可就真是个病了."

  趁他不注意我,我放慢写字的速度,左手悄悄揭起登记簿的前页,想看看写信人吕良住哪个房间.虽然我不懂案子的事,但怎么也要先找到他,谈谈再说.

  从缝里扫到字了……可惜不是!"齐近礼"、"李敏贞"--两个上世纪的名字,一定是……

  正想着,手里的纸被身后拂过的劲风掀了一下.我正偷偷摸摸,风声鹤唳,着实吓了一跳.

  回头看去,两个人,据推测,是一对老夫妇.老头身高一米九,虽然已经有些佝偻,但还是显得晃悠.身体的其他部位也都符合"长"的标准,手长脚长,头长,虽然没看见脸,但也该相应地长.他大步流星,手里拎着一根根本不需要的弯头拐棍,与他的身量一对比,就像小孩子攥着糖果棒,非常滑稽.

  老太太脸很白,皮肉已经松懈,但看得出年轻时皮肤不错.耳朵上闪着金光,戴着对沉重的耳环,把耳洞都拉成条形.她在后面紧紧追随丈夫的脚步,看样子实在是尽力在赶了,但还是落下一米的距离.没办法,以她一米五的身高,这样已经不容易了.外形如此不般配,看来是媒妁婚姻下的牺牲品.

  "你慢点……我还要和你说……"

  "说什么?!有完没完?那点破东西……也至于!"

  "什么破东西?闺女给的……"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上楼去了.

  老板冲他们的背影伸出手,叫着"哎……",可要叫的人早已消失,只好笑笑说:

  "这老齐,老走这么快……"

  "他姓齐?"他们就是那两个过期名字的主人?"对了,刚才的孩子,是他们的孙子吧?"

  "不是呀.他叫江汨,和爸妈一块来的."老板看我填写完了,就把登记簿扯过去,往前翻着,"啊,不就在这里,他们一家子……"

  在"江汨"两个字的上面,写着"江源"和"任莉莉".

  "嗯?这个……"我指着再上面的一行,故作惊讶,"'田静'?这名字熟呀.不是我认识的那个吧?"

  这个纯属瞎掰了,我只是想拖延时间,在他把登记簿收起来之前多看两眼,至少先找到"吕良"再说.

  "她呀……"老板似乎不悦我声音过大,以身作则地放低嗓子,"不就在那儿吗?回头往这边看那个……是不是熟人您自己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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