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伦不知道丈夫还有写日记的习惯,便打算把它放回去。但终究抵不过窥探隐私的诱惑,偷偷翻开了书页。一股尘埃窜上了她的鼻尖,让她嗅到了记忆的气味。
原来日记的作者不是乔治,而是克拉拉。海伦走到窗边,开始认真阅读起丈夫前妻的日记。一开始她有些犹豫,毕竟偷看别人的日记有违道德,但得知日记的主人是谁后,反而更加投入地阅读起来。
看来克拉拉的性格十分散漫,一丝不苟这个词与她无缘。虽说是日记,但书写的日期却断断续续。比如有三篇的日子是连续的,但下一篇却是三周后。日记中对侨居生活感到不满的内容随处可见,其中更是写到了克拉拉对侨居地那些女士攀比风气的厌恶。嚼舌妇人愚蠢的丑态在克拉拉的笔下原形毕露。这或多或少让海伦有些吃惊和兴奋。
这根本就是自己的内心写照嘛……海伦不禁这样想。
但接下来的内容却让海伦有些在意,在苦闷几乎达到临界的日子里,乔治会陪克拉拉离开过神户去游山玩水。比如去大坂北面的山坳看红叶,或者正月到京都参加一日游。海伦暗暗决定今后一定要享受到同样的待遇。
“今天认识了一个有趣的人。”
某天的日记里出现了这样一段,此后那位比尔上校就在日记中频频登场。
“比尔上校教我使用密码的方法,那的确十分有趣。他真是个见多识广的人。”
看来比尔上校是个能说会道的男人。
从日记的记述来看,克拉拉不像是个对丈夫不贞的妻子。不过转念一想,即便是私人的日记,恐怕有些丑话也不会直接写在上面。
没过多久,绯闻中另一位男主角,美国新闻记者迈克·布朗的名字也出现在日记上。
“去参观划艇比赛,今年仍是麦克那一组获胜,乔治他们惨败。我向麦克拍手表示祝贺,乔治看见了似乎有些不高兴。”
只凭借这样的只言片语,究竟该怎么看待这三人之间的关系呢?看来克拉拉并不像传闻说的那样,是个“奔放”的女人,她只是容易做出招人误会举动罢了。
“我想让乔治解雇在商馆担任书记员的KONDOU,(译注:这里人名日语汉字写作【近藤】,为突出小说中主观为西方人的特点,其后日文人名均由罗马字母代替。)但乔治拒绝了。我对KONDOU表示亲切,让他产生了误会,还以为我喜欢他。乔治说是我的错,我们大吵了一架,他根本不听我说的。”
KONDOU这个日本人在丈夫工作的商馆中担任书记员的职务。海伦也曾见过他两三次,他是个长着浅黑色皮肤,四方脸,总是面带微笑的日本人。不光是KONDOU,好像她见过的日本人总是带着这种貌似和蔼的笑容。只不过这种笑容看多了,会有一瞬让人觉得十分恶心。
“我好害怕。”
翻开下一页,出现的内容让海伦感到惊讶。
“我好害怕,我或许会被■■■■杀死。”
海伦皱起了眉头,盯着这段文字看了半天。雨空中暗弱的白光透过窗户照射在书页上,纸张看起来略显灰白。
写着名字的地方,被黑色的墨迹涂掉了。这不像是别人干的。而是克拉拉自己在写下这句话后感到胆怯,随即就涂抹掉了。
“我或许会被杀死。”
看着这行字,刚才还遍布全身的倦意一下子消失殆尽,周身仿佛被突如其来的恐惧紧紧束缚。
日记至此再也没有继续……
6
“克拉拉的死因是什么?”
海伦很想问问乔治,但每次话到嘴边就停住了。她只能向爱丽丝提起这件事。爱丽丝·哈伯是海伦在侨居地关系最亲密的朋友。
“你没问过你丈夫吗?”爱丽丝对于海伦提出的这个问题表现得很意外。她拿起一只做工精致的茶杯举到胸前,清澈的灰眼睛望着海伦问道。
“我不想问他任何关于克拉拉的事。”
“啊,我明白你的感受。但为什么突然又想问了?”
“哎,是很突然。”
“那我也明白?”
“你明白什么?”
“呵呵,我就是明白。”
海伦没有姐妹,但在和爱丽丝聊天的时候,海伦感觉好像有了一个姐姐。她们两人的想法与观点十分相似,所以是最好的聊天伙伴。
爱丽丝把茶杯放在桌上,撩开装点着蕾丝的窗帘,将视线投向邻家的屋顶。
“她啊,是被屋顶掉落的瓦片砸死的。”
“瓦片?”海伦寻着爱丽丝的目光望去,那是一种被日本人称作“面包瓦”的褐色圆形瓦片。窗外正下着小雨,在雨水的滋润下“面包瓦”看上去的确像一只只泛着油光的餐包。
“那天是台风最猛烈的时候,侨居地有几处建筑破损得很严重,所以瓦片被吹飞也并不稀罕。”
“她就是被瓦片击中的?”
“是啊,发现时她倒在自家屋前的马路上,那已经是死后第二天的早上了。”
海伦突然发现了一个问题。
“这么大的风,她跑到外面去干嘛?”
“她好像喝醉了?”
“喝醉了?……那乔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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