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壁另一边的轻语可能仍然什么都看不到,但是她似乎可以感觉我在朝她伸手。她流着眼泪,同时抬起自己的手。那一瞬间,我握住了她的手掌,很凉,可是无比的柔软,真实。那种感觉让我意识到,她活着,她活生生的。
这是一种我无法理解的错乱,时间,生死,完全被颠覆了。一个死于一九八六年的人,却好端端的站在我面前,我可以感觉到她的体温,还有她身上那种令我熟悉,曾经陶醉过的淡淡的体香。
“我知道......你遵从你的承诺......你照顾我,而且牵挂我的孩子......”轻语的身体在轻轻的颤抖,她肯能情绪很激动:“你很喜欢她......”
我无言以对,我想到了在荒山中的很多夜晚,抱着尚在襁褓中的青青,独自望着夜空时的情景。那个幼小的生命,和我的生命一样宝贵,但是她不见了,我找不到她。面对轻语时,我感觉内疚。
“每个人,都有一条自己要走的路,在路上,或许欢喜,或许悲哀,那没什么......”轻语的思维很正常,就像她在荒山中濒临死亡时的清醒一样,她一直含着泪,却好像看破了红尘铅华中的一切虚妄:“如果我,或者别的人,突然死去了,那只能说,我和他们的路,都太短。”
看着她如同在呓语一样,我混沌的头脑立即闪过一团一团火花。这肯定不是在做梦,我不能理解但却要接受。握着她的手,我能感受到生命的勃发和延续,她是活着的。我从未想过今生还能再见到她,我突然意识到,这堵墙上被封闭的洞口,好像专为我和轻语的相见而留,我可以隔着这个不大的洞看到她,然而却无法再近一步。
我要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回事,只有明了这些,我才能留住她。
“告诉我!”我抓着她的手,急切的问道:“你从什么地方来?怎么来的?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是谁告诉你这些的?”
“北方,这个世界上,没有不可能发生的事,你,还有我,都要面对这个事实。”轻语没有回答我的问题,道:“假如,你不能理解,只能说明,你不了解。”
“快回答我的问题!”我的头脑一清醒,马上就反应过来,我和轻语以这种方式相见,可能并非偶然,一个只有三十厘米宽的洞,一堵厚到我无法撼动的墙壁,就是我和她之间的屏障,我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来,同样也无法阻止她离开。一堵墙,宛如千山万水,我跨越不过。
“还记得我对你说过的那句话吗?”轻语依然不回答我,道:“鸟喙铭文,代表这个世界的本质。”
“这个世界的本质是什么!”
“我不知道。”她摇摇头:“如果你了解了这个世界的本质,那就是所有所有问题的最终答案。”
“这些先不用说了!”我断然打断她的话,然后收回自己的手,匆忙在房间里寻找合适的工具,我想把这个洞口扩展到更宽,然后钻过去。
“北方,世界的本质,很重要,它是一把钥匙,用它,可以打开这个世界上所有紧闭的门。”轻语在我松手的那一刻,慢慢的后退了一步,仅仅这一步的距离,却让我的手再也无法触及到她:“我听到你的声音,我很高兴,你要好好的活着......”
“不要走!先不要走!等一等!”我预感到她将要离开了,我再也顾不上身旁正在熟睡的范团,对着洞口大喊起来。
但是轻语在不断的后退,她那双灰色的眼睛里,好像有太多的依恋,太多的不舍,可她仍在后退。
不舍得,并不代表就可以留住。
“别走!”我顿时急了,转身拉开范团的大包,从里面拿出一把冰镐,就这么短短的十秒钟时间里,墙壁另一边的轻语越退越远,将要消失在我的视线中。
第七十二章 一截木头
当时我什么都顾不上想了,只想把墙壁弄开,可以追上轻语。我一边喊着她,一边用力拿冰镐拆洞口边的砖头。
“北方......会再见的......”轻语一直退到两米宽的通道尽头,最后一次回过头对我道:“好好的活着。”
“等一等我!”我一急,叫喊声再次升级,手里的冰镐狠狠砸在洞口边的砖头上。
尽头那边隐约是一道小门,轻语退到门边的时候,身形一闪,就再也看不到了。我飞快的撬着墙壁上的砖,来来回回几次,响动终于把熟睡中的范团惊醒。
“怎么了?”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睛,但是光线太暗,看不清楚我在做什么。
“快一点!”我回头招呼他道:“帮我把墙弄开!”
我的语气很急,让范团立即清醒,大胖身子呼的翻下床,凑过来问道:“你要干嘛?”
“别问那么多!快一点!”我跟他解释不清楚,只是一个劲儿的催促他。范团不明就里,不过看着我心急火燎的样子,赶紧就从包里找了工具,到我旁边帮忙。
墙壁上的砖头很结实,但是原本已经被掏了个洞,相对来说比较容易拆大。我的动作非常快,从轻语退出小门,到洞口被拓宽到可以钻进去,前后不过十分钟时间。我约莫着差不多了,丢下手里的冰镐,踩着范团的腿,翻身就从洞口朝里钻。
十分钟,对人的一生来说只是很短暂的一瞬,然后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它太漫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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