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长生......”无念老和尚在眼前的黑暗中矗立了很久很久,他似乎有些感慨,真正有机会不死不灭的,是长生观的巨子,可当年的那些人只求活的更久一些,徒劳的做了许多无用功,最后还是化成了一具具干枯的躯壳。
“无念。”我不想打断他,但是有些话却不能不说:“以后,你不要把这里当成涅槃地,这里会有人挖掘的。”
“好。”无念老和尚不怀疑我的话,我想他一定听从了我这个“过来人”的建议。
无念老和尚本不想久留的,但是我需要熟悉大雁坡的具体情况,所以他陪我在地下走了一圈。我很用心的记下了所有细节。
从地下回到地面,我有点伤感,因为无念老和尚要走了,我无法挽留,他有他要做的事,我也有我要做的事,更重要的是,我们其实并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能够相遇相识,已经是奇迹,不该再有更多的奢望。
“无念,保重。”
无念老和尚微笑着点了点头,他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在离别的时候大肆抒发情感,所有想说的一切,都含在那个淡淡的微笑里。
在那一刻,这个老和尚的影子,已经深深印在了我的记忆中。
“好好做人。”
这是他留下的最后一句话,之后,他转身走了,没有再回头,强劲的山风让他花白的胡须像雪一般的散开了,旷野中只有他的身影,越走越远。我目送他远走时,对于他的孤独,感同身受。
可能很多很多年,他都是这样一个人默默的行走着,没有起点,没有终点,一直要走到自己完全走不动的那一天为止。他的生命就是如此,我不知道,当年那个刚刚从法台寺剃度出家的小和尚,能否预料到自己的命运。
或许,不能吧。
无念老和尚走了,把我留在大雁坡,这是个非常尴尬和被动的时间段,如果我守在这里等陈老他们的队伍,估计还要熬几个月,但是现在跑到六角印记那里,回到原来的世界,再重新寻找时间节点,也不值当。我考虑了很久,还是决定忍受煎熬,就在大雁坡附近找了个可以安身的地方。
我按照无念老和尚教我的一些功夫,天天在练。从之前搬运武胜利的尸体出事而被追捕,再到和一只耳遭遇,我明白我以后的经历中,免不了有很多危险和波折,老神棍估计是有点功夫,但求人不如求己,自己的拳头,才最可靠,因此我很刻苦,期间时常跟附近的山民换一些粮食和日用品。这可能是我这辈子过的最清苦的日子,且无聊枯燥,但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我觉得,真相要浮出水面的时间,也越来越近了。
我在这里守了一个冬天,身体养的很结实。转眼到了来年,也到了插稻的季节,那些靠田吃饭的山民很勤劳,在大雁坡附近的田里耕种插稻,看着他们忙碌的身影,我暗自摇头,这些人只是在白忙活,现在种下稻子,在将要收稻时候的那场大雨,会让他们的辛苦化为泡影。
我继续等了下去,从播种之后一直等到入夏,在那场大雨将来之前,我搬到了一片背水的山地。果不其然,几天之后,已知的大雨降临了。如果不是亲身经历,可能北方人完全想象不到雨大到了何等地步,那完全就像是天幕被撕开了一个口子,雨水狂暴的倾泻而下,伴随着电闪雷鸣,持续了好几天。躲在山洞里,我看到从大雁坡上游滚滚而来的水。稻子快要熟了,那些山民心疼粮食,最初还有人带着雨衣和工具想要提前抢收,但是没跑到稻田旁边,就被雨给逼了回去。
之后的事情都在预料中,梁子河水库因为倾盆暴雨而水位大涨,继而冲击大雁坡。雨停之后,稻田被冲的不像样子,粮食完全颗粒无收,山民收拾稻田,接着发现了稻田下的蹊跷,导致众人围观。
对于这一切,我很清楚,本来不想凑热闹。村民们瞎胡折腾了几天,谁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最后,村子里那个老头儿被人扶了过来。这个老头儿引起了我的兴趣,当时在场那么多人,只有他能看出来,稻田下那条“路面”,其实是房子的房顶。
第三十八章 瞎三爷
从稻田被村民发现,再到陈老他们的队伍赶来,这中间还有些时间,所以我想趁这个时间去和那个老头儿谈谈,看能不能问出什么。
我身上的衣服又脏又破,还沾着很多泥巴,看上去跟山民没有多少区别。趁着人都围着稻田议论的时候,我悄悄的凑了过去,站在人群外面看。
“填上!都填上!”那个村子里的老头儿很老了,估计有七十多八十岁的样子,又干又瘦,瞎了一只眼睛,一条腿估计也有毛病,走路的时候需要人搀扶,这时候,他正站在稻田的旁边发脾气,用拐棍指着已经被挖开的稻田,对周围的人道:“赶紧填上!”
“挖都挖开喽,还填个锤子。”旁边有人嘀咕道:“田下头搞出这个,啷个叫人安心嘛。”
“说了是嘛。”有人接口道:“这是最好的田,不收拾利落,不得行。”
众人议论纷纷,但是谁都没拿那老头儿的话放在心上。老头儿年纪实在太大了,吆喝了半天,没人动手,他自己也干不动,最后气的把拐棍都甩掉了。
“你们,硬要挖,会遭报应的。”老头儿一把推开要搀扶他的人,弯腰捡起拐棍,艰难的顺着泥泞的道路,走回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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