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语的思维出现问题,但是各种感官依然是存在的,她能看到远远走来的两个人,在这种距离上,肉眼只能看出个大概,无法分辨对方具体的相貌,也就是说,我们不能看到那两个人到底是谁。然而轻语出现了恐惧,她对外来者的排斥要比我强烈的多。她离开火堆,躲到我身后,两只手不由自主就抓紧了我的衣服。
“别怕,没有事,不要怕......”我回头轻轻对她说了一句,又搅了搅锅里的粥,给她盛了一碗。如果在平时,轻语会吹着粥飘散的热气,一口一口的吃,可是她的紧张始终消除不了,即便我安慰她也无济于事,她端着碗,愣愣的盯着前方,手在发抖。
那两个人发现河边有人之后,随即就加快了速度,几乎是一路小跑着赶了过来。距离一近,轻语完全就躲到我身后,连脸都不敢露,我挺了挺胸膛,没有任何表情的面对着两个突如其来的外来者。
距离一近,我看到了对方的相貌,两个人大概都是三十多岁,那个年代里,大家都穷,对衣着不是那么讲究,不过从他们的穿着上来看,不太像是普通的老百姓。一个人瘦高个子,眉毛旁边有颗黑痣,另一个个子比较低,长的很敦实,他们上身都穿着卸掉了领花的绿军装,下身穿着便装裤子。这种穿着并不代表两个人是部队里的人,因为从文革开始,一直持续到八十年代,部队上面淘汰下来的军装很受老百姓欢迎。
之所以让我感觉他们不是普通老百姓的另一个原因,是两个人在看到我之后,流露出的眼神带着明显的怀疑。就好像我们所里的个别同事,平时看谁都觉得对方有隐藏的见不得人的秘密,看谁都像是坏人,一天二十四小时,他会抓住任何机会来窥视你的工作生活,试图从里面寻找到把柄,拿出去宣扬或者找上头打小报告。我对这种人相当厌恶,看着就不顺眼。
“那个,你是什么人,在这儿干什么。”瘦高个子打量了我一番,开口发问,他的语气并不客气,根本不像在询问,而是在质问,他一边问我,一边试图观察躲在我背后的轻语,不过轻语整个人完全隐藏在我身后,他暂时看不到,只能看出那是个女人。
“在这儿做饭。”我指了指身旁的火堆还有锅,我不想招惹不必要的麻烦,虽然对瘦高个的语气不满,却没有发作。
“知道你在做饭,我问的是,你来这儿干什么,不要告诉我,你家就在这儿。”瘦高个皱皱眉头,他那双三角眼睛,还有眉毛旁的黑痣,都让我觉得,这是个刻薄的人。
“来这里玩几天。”
“最好老实一点!”瘦高个陡然提高的音量,语气变的严厉起来。
“你身后是什么人?”敦实的矮个子也在观察我身后的轻语,这时候插话道:“是你老婆?”
“你又是什么人?管得了这些事?”我的不满更多,不仅仅是两个人的问话不客气,而且矮个子的话无疑戳中了我心里那块最不想让人触及的地方。
自从带着轻语来到荒山里,我一直都有些郁闷,不管她对我有什么亲热或者亲昵的表现,我却很清楚,那只是她把我当成了另外一个人。所以我有分寸,尽管绝对不可能做出什么过分的事,但想到这些,心里总是酸酸的。
“你的态度很成问题。”瘦高个的脾气不好,见我不肯配合,有些粗暴的大声道:“我们在执行任务!如果你不配合,我有权采取一些措施,乱七八糟的人我见的多了,是龙给我盘着,是虎给我卧着!说!你是什么人,到这儿来干什么!”
我不想再跟这两个人纠缠下去,连火堆上的锅都不要了,转身带着轻语就走。我一转身,身后的轻语顿时暴露在两个人眼前,在看到她的那一刻,瘦高个还有矮个子眼睛顿时就是一亮,先惊后喜。
“苏轻语!”瘦高个精神一振:“你真在这儿!”
随着瘦高个的大喊声,我的心立即一紧,他能喊出轻语的名字,说明必然是认识她的。再从两个人此刻的语气还有表情上分析,我觉得他们跑到深山这边,很有可能是专门为了寻找轻语。
事情怎么会这样?大雁坡事件应该结束了,最起码当时的队伍这时肯定已经撤离,队伍在地下出了那么多事,又死了那么多人,为什么还会有人专门寻找轻语?
想了想,只能说明,轻语在事件发生之后,尤为重要起来,重要的或许还不是她这个人,而是她从石鼎上解读出的那些信息。大雁坡的增援队伍肯定进行了非常细致的搜索,队伍的成员就那么多人,一个一个的排查,失踪者名单就一目了然,他们寻找,却找不到轻语的尸体。
从救援的角度去看待这个问题的话,如果一直找不到失踪者的尸体,那就可以认定,她有机会活着,尽管还活着的几率可能很渺茫,但至少还是有机会的。正因为轻语的重要,所以对她的寻找可能一直没有停止。
根据当时陈老对我所说的情况,他此刻应该已经被人单独的隔离起来,他是轻语的丈夫,对轻语的情况比任何人知道的都多,有人可能把所有能想到的细节都对他盘问了一遍。
我有些黯然,若干年前,轻语果然来过这里,而且不是一个人来的。或许,就是陈老在高压之下,迫不得已交代了自己所有知道的事,为了不漏过任何一点点可能,有人一路到了荒山,来寻找轻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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