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维埃不禁微笑起来,因为连麦格雷自己也知道,这个任何是很难完成的。“我就指望你啦。”“好吧,头儿……”随后,麦格雷把法医叫来。很遗憾这次来的不是保尔,那位好心的老医生在城里吃饭的时候,总是喜欢拿着菜单讲解他的尸体解剖。“您没有找到子弹吗,大夫?”医生向他念了他正在撰写的报告。若丝菲娜。帕佩是一个身体健壮的女子,她所有的器官都情况良好,她非常注意自我保养。至于那颗子弹,是在五十厘米到一米之间的距离向她射去的。“子弹卡在脑壳底部,弹道微微向上……”麦格雷不禁想起了弗洛朗坦高高的身躯。难道他是坐在椅子上射击的?他提出了问题。“是不是一个坐着的人……”“不……我讲的不是这样一种角度……我只是说微微向上……我把子弹送给加斯蒂纳勒内特鉴定去了……依我看,子弹不是用自动枪射出去的,用的是一把相当老式的转轮枪……”“当场就死了吗?”“依我看,不到半分钟就死了……”“因此当时没有可能抢救了?”
“完全没有可能……”“谢谢你,大夫……”托朗斯回到办公室里来了,另外一名叫迪厄多内的探员去换他的班了。“他在做什么?”“他七点半起床,刮胡子,草草盥洗之后,便趿着拖鞋到拐角上的烟草铺里去喝了两杯咖啡,吃了几块羊角面包。随后他走进电话间;他好像犹豫了一下,没有打电话又走了出来。”“他又好几次回过头来打量我。我不知道他平常是什么样子的,可是我觉得他似乎很累,有点儿垂头丧气……”“最后他又回到家里去了……迪厄多内来了……我把指令告诉了他便回来向您报告……”“他没有跟任何人讲过话吗?”“没有……也可以说讲过,可是这还谈不上是讲话……在他去买报纸的时候,隔壁的画家来了……我不知道他睡在哪里,可是他肯定不是睡在商店里的……弗洛朗坦对他说:”‘你好。’“画家回答了完全同样的两个字,然后,他好奇地打量着我。他大概心里在寻思,我们两人一前一后在胡同里干什么。在迪厄多内接我班的时候,他显得同样好奇……”麦格雷拿起帽子,走向院子。他本来可以带上一个探员,乘一辆排列在建筑物旁边的黑色汽车。可是他宁愿步行。他穿过圣米歇尔桥,向圣日耳曼林阴大道走去。他过去从来没有机会到公共工程部去过。部里面各条楼梯上都有一个字母标志。“您找什么部门?”“航道处……”“走C号楼梯,在最上面……”他没有看到电梯。楼梯和警察总局的一样灰不溜秋的。每一层楼的墙上都画着好些黑色箭头,上面写着通向各条走廊的各个办公室的名称。走到四层楼,他找到了他要找的那个箭头,推开了一扇门——这扇门上写着:请进,不用敲门。房间里有四个职员,两个在工作,他们和来访者之间隔着一排栏杆。墙上有几张发黄的地图,就像过去在穆兰的中学里一样。“您有什么事?”“我想和帕雷先生谈谈。”“您是代表哪方面来的?”他犹豫了一下,他不想损害这位处长的名誉,他很可能是个正直的人,他没有把名片拿出来。“我叫麦格雷……”那个年轻的职员皱了皱眉头,很注意地瞧了瞧他,终于耸了耸肩膀走进去了。他没有等多少时间,那个职员又出来了,并指指一扇小门。“帕雷先生马上就接见您。”
探长推开那扇门,面前是一个上了年纪的男人,这个人很胖,很威严;他站在那儿,向他指了指一把椅子,态度很庄重。“我在等您呢,麦格雷先生。”一张晨报摊在桌子上。他也慢慢地坐下来了,把胳膊搁在他椅子的扶手上,就像进行什么仪式一样。“我用不着对您说,我的处境相当尴尬……”他没有笑,他不该经常笑。他是一个冷静沉着的人,他讲每句话都是要掂掂分量的。
《她是谁杀的》第三章(1)
那 个办公室很像司法警察局的房子翻新前的麦格雷的办公室,壁炉架上的那只黑色大理石座钟也和探长办公室里那只他整天看到的,而且永远也调不准的座钟一模一样。那人坐在座钟对面,他的神态说明他是一个兢兢业业、对自己有充分信心的高级职员,如果他突然坐到被告席上一定会感到是奇耻大辱。他脸上的线条很柔和。他的棕色头发很稀少,遮不住他已经显露出来的秃顶,漆黑的小胡子一看就知道是染过色的。白皙的手上盖着长长的汗毛。“麦格雷先生,我很感激您没有传唤我到警察局去,有劳您亲自光临……”
“我尽量使这件事别过于张扬……”“今天的晨报上的确没有提供什么细节……”“您认识若丝菲娜。帕佩已经很久了吗?”“三年左右……请原谅我,因为我一直叫她若丝,所以您说的名字使我感到有些意外……我过了好几个月才知道她的真名字……”“我能理解……您是怎么遇到她的?”“事情经过平淡无奇……我现年五十五岁,探长先生。那时候我五十二岁;如果我对您说在那以前我从来也没有欺骗过我的妻子,我想您也许很难相信……”可是她生病已经有十年了,我们的关系不太融洽,因为她有些神经质……“”您有孩子吗?“”有三个女儿……大女儿嫁给拉罗歇尔一个船主……二女儿在突尼斯一个中学里教书,第三个女儿也结婚了,住在巴黎十六区……我一共有五个外孙,最大的快十二岁了……而我们老两口子,我们住在凡尔赛一座房子里已经有三十年了……您看,我长期以来生活都很安定,过着一个循规蹈矩的职员的平凡生活……“他小心翼翼,字斟句酌地讲得很慢,在他的话语和表情中没有任何幽默的迹象。他这个人会不会突然大笑?看来是不可能的;即使他会微笑,那肯定也只是淡然一笑。”您刚才问我是在哪儿遇到她的……有一次我下班后在圣日耳曼林阴大道和索尔费里诺大街路口的啤酒店里逗①拉罗歇尔:法国夏朗德滨海省首府,是一港城。留……那天下雨,我还记得玻璃窗上雨水淋漓……“我坐在我的老位子上,那儿的侍者认识我已有几年了,他送来了一杯我经常喝的波尔图葡萄酒……”旁边一张桌子上有一个年轻妇女在写信,她使用的是酒店里的蘸水笔,写起字来很别扭……墨水瓶里的紫色墨水黏糊糊的,难以书写……“这个妇女的打扮朴素大方,穿一套剪裁得很好的西式女服……”‘您还有别的蘸水笔吗,侍者?’“‘唉,我们就只有一枝……眼下,所有的顾客都带自来水笔……’”我很自然地把我的自来水笔掏出来递给了她。“‘如果您需要……’”她瞧了瞧我,感激地笑了笑。事情就这么开始了。她很快就写完了,开始喝茶。“‘您经常来这儿吗?’她一面把笔还给我一面说。”‘几乎每天来……’“‘我喜欢这些老式的啤酒店,这里有一些常客……’”‘您住在本区吗?’“‘不,我住在洛蕾特圣母大街,可是我经常来左岸……’他的眼光简直纯洁到了极点。”您也看到了,我们的相遇是多么偶然。第二天,她没有来。第三天,我又见到她坐在原来的位子上,她还向我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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