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来通知罗热……”他结结巴巴地说。“是的!”麦格雷平静地盯着他看,简直可以说他在等待他的对话者惊慌失态。“我妻子对我说,最好是由我们……”“我懂!”“罗热是非常……”“是非常容易动感情的!”麦格雷接着话头说下去,“他是很神经质的!”年轻人正在喝他的第三杯水,恶狠狠地向他盯了一眼。他大概有二十五岁了,可是脸色憔悴,眼皮上已经有了皱纹。不过看上去他还比较漂亮,那种可以吸引某些女人的漂亮。他的皮肤无光,只是在他懒洋洋的神色中,尚未染上那种浪漫主义的怨天尤人的姿态。“请告诉我,罗热。库歇,您经常看到您父亲吗?”“有时候见到!”“在哪儿?”这时候麦格雷神色严峻地盯着他。“在他的办公室……或者在饭店里……”“您最后一次是在哪里看到他的?”“我记不清了,已经有几个星期了……”“而您向他要钱了吗?”“每次都一样!”“总之,您是靠他生活的啰?”
“他相当有钱,因此……”“等等!昨天晚上八点钟左右您在哪里?”他毫不犹豫地回答说:“在俱乐部!”他脸上带有一种讥讽的微笑,意思是说:“难道您以为我不知道您的意图吗?”“您在俱乐部里干什么?”“我在等我的父亲!”“那么说,您需要钱啦!而您知道他要到俱乐部去……”“他每天晚上几乎都在那儿,和他的情妇在一起!而且,昨天下午我还听他在打电话时说过……因为隔壁房间里讲话这儿都能听见。”“看到您父亲没有来,您没有想到去孚日广场他的办公室里去找他吗?”“没有!”壁炉架上有很多女人照片,中间有一张是罗热的,麦格雷拿起来放进了口袋,一面咕噜着说:“您允许吗?”“如果您要就给您!”“您不以为……”马丁先生说。“我什么都不以为。这使我想起了要向您提几个问题。您家里和罗热的关系怎么样?”“他不常来。”“在他来的时候呢?”“他只呆几分钟……”“他母亲知道他所过的这种生活吗?”
“您这是什么意思?”“您别装蒜了,马丁先生!您妻子知不知道她儿子生活在蒙玛特,什么工作也不干?”这位公务员瞧着地面,显得很尴尬。“我经常劝他要工作!”他叹着气说。这时候,年轻人不耐烦地用手指轻轻地敲着桌子说:“您看到吗,我一直穿着睡衣……”“您愿不愿意告诉我,昨天晚上在俱乐部里您有没有遇到过什么熟人?”“我看见过尼娜!”“您跟她交谈过吗?”“对不起,我从来不和她讲话!”“她坐在哪个位置上?”“酒柜右边第二张桌子。”“您的手套是在哪儿找到的,马丁先生?如果我记得不错的话,昨天晚上您曾在垃圾桶旁边、院子里找过手套……”马丁先生勉强地笑了笑说:“手套在家里……您倒是想想看,我戴了一只手套出门,自己却没有觉察……”“您昨晚离开孚日广场后,又到哪儿去了?”“我在散步……沿着堤岸……我那时头很痛……”“您经常散步吗,在傍晚,没有您妻子陪着?”“有时候是这样!”他一定感到很痛苦。他那双戴着手套的手始终不知做 些什么好。“现在,您去您的办公室吗?”“不去!我已经打电话请过假了,我不能让我的妻子处在……”“那么,到您妻子那儿去吧……”麦格雷仍旧留着。马丁先生告辞了,他尽量要做得得体一些。“再见,罗热……”他咽下一口唾液说,我……我相信,你最好去看看你母亲……“可是罗热只是耸了耸肩膀,不耐烦地瞧瞧麦格雷。可以听到楼梯上马丁先生的脚步声逐渐消失了。年轻人一句话也不说。他的手机械地拿起放在桌子上的一瓶乙醚,把它放到更远些的地方去。”您没有什么要声明的吗?“探长慢吞吞地问道。”没有!“”因为,如果您有什么话要说,以后说不如现在说……“”我以后也不会有什么话对您说的……不,我有一句话马上就可以告诉您:您把事情完全搞错了……“”还有,既然您昨天晚上没有见到您父亲,您大概没有钱了?“”您讲得对极了!“”那么您到哪儿去找钱呢?“”请别为担心……您能让我……“说着,他把水倒在脸盆里开始梳洗。麦格雷不慌不忙地在房间里又踱了几步,随后走了出来,又走进了两个女人在等着他的隔壁房间。这时候,最激动的是塞利娜。至于尼娜,她正坐在软座圈椅里,轻轻地咬着手帕,她那像在沉思的大眼睛注视着窗外的天空。”怎么样……“罗热的情妇问。”没有什么!您可以回去了……“”是他的父亲吗?“突然,她皱起眉头,神情严肃地说:”那么,他要继承遗产了?“她若有所思地走了出去。在人行道上,麦格雷问尼娜:”您去哪儿?“她做了一个表示无所谓的手势,随后说:”我去‘蓝色磨坊’,如果他们肯再要我的话……“他深为同情地注视着她说:”您很爱库歇吗?“”我昨天就对您说过了:他是一个慷慨的男人……这样的人是不多的,我向您发誓……怎么会想到有一个坏蛋把他……“她流下两滴眼泪,不说下去了。”就是这儿。“她说,一面推开一扇供演员进出的小门。麦格雷渴了,他走进一家酒吧,喝了一杯啤酒。他还要去孚日广场,看到一部电话机,使他想起了他还没有到局里去过,那儿也许有急件等他处理。他要他办公室的听差听电话。
52书库推荐浏览: 乔治·西姆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