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鬼哭声?!高岩一下子停住了原本还想进一步靠近的脚步,心中刚刚才涌现的亲切与怀念之感在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难以言说的惊惧——这,真的还是他的母亲吗?
僵在原地老一会儿,高岩才听清了她哭泣中夹杂的混乱话音:“爸……是我不好……我来看你了……爸……是我不好……”
原来,母亲来这里并不是来看他,而是来探望她的父亲的。高岩这才恍然大悟,母亲为何会以少女形象出现,因为据说当年外公去世的时候,母亲还不到二十岁。
明白了,母亲一定是为自己这么多年一直未到故乡拜祭父亲而心存愧疚,这才现身于此,求得父亲的原谅。高岩一边琢磨着母亲鬼魂的心理,一边不由得担心这个时候外公的鬼魂会不会突然现身。
高岩觉得自己可怜的心脏今天承受的冲击已经是够多了,虽然外公也是他的亲人,但毕竟从未见过面,万一他要是连个招呼都不打就猛地从这个房间哪个角落里冒出来,他保不齐就因为心脏超负荷,直接晕倒在地了。
俗话说得好,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
正当高岩一个劲地担心外公突然显灵时,只听得床铺上的母亲突然大叫了一声:“爸!”声音之惨烈,犹若肝胆俱裂!
高岩吓了一跳,马上就跳起来东张西望。但奇怪的是,房间里除了他和母亲的鬼魂之外,再无第三个影子。
正当高岩准备松口气的时候,床铺上的施羽萍猛地一下站了起来,惨白的脸上眼睛瞪得史无前例地大,嘴巴一开一合,好像因为巨大的恐惧而根本就无法发出声音来。
“妈,你怎么了?”高岩颤声问道。
“啊,不!”少女施羽萍尖叫着朝前飞奔而去。
要知道,她的面前当时正站着高岩。也就是说,那一瞬间,她是穿过了儿子的躯体,飘然前去的!
高岩霎时觉得好像有一道阴森寒意扑面而来,一下子就冻僵了自己全身每一个细胞,冻得就连所有血管里的血液都停止了流动,令他浑身僵硬,无法动弹。
这样诡异恐怖的状态在他身上持续了大约不到二十秒,接着他感到身躯好像又恢复了过来——虽然还是阴寒得要命,但至少已经能够自由行动了,于是连忙转身,追出了房门。
就在他奔出房门的那一瞬间,他看到母亲的鬼影如一条细长的游蛇,迅速地滑行在二楼狭长楼道的地板上,随即滑下楼梯,似一道烟雾,消失在了楼下灯光照不到的黑暗之中。
虽然鬼影消失,但他却依然听得到她悲哀惊恐甚至还带有点疯狂的哭声,在外面的浓沉的夜色中随风飘荡,徘徊不息。
忽然间,一道亮光劈开了夜色的黑郁,却带来了更为阴冷的晃白之色。
轰隆隆!
随着一阵滚雷翻动,今年的第一场春雷之雨从天而降。
大雨滂沱,铺天盖地,瞬间就吞噬了天地万物。远方浪潮声声,夹杂着如鬼哭狼嚎般的夜风嘶鸣,令这座小小岛屿的夜晚,更似地狱般阴森恐怖!
在这样的情况下,高岩真的没有勇气,继续去追逐母亲的鬼魂了。
“雷动三尺,海神发怒,怕是又有恶鬼在外面作祟了……”这个时候,叶明秀一边喃喃自语,一边拄着拐杖一步一步挪上楼来,一眼瞥到呆立在楼道上的高岩,不禁愣了一下,问道,“阿岩,不是说要去洗澡吗?怎么站在这里发呆啊?”
“外婆,”高岩咽了口唾沫,稳定了一下情绪,竭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与正常状态时无异,“我妈,她……她生前,在她还很年轻的时候是不是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又或者有什么很伤心的事情?”
虽然滚滚雷雨声早已吞没了母亲鬼魂的动静,但刚才那凄厉绝望的鬼哭声如不醒的恶梦般依然还在高岩耳畔纠缠个不停。
要知道,在他的印象中,母亲一向是个冷静坚强的人,他鲜少见她落泪,更不用说是像刚才那般疯狂哭嚎了。
叶明秀稀疏的双眉间出现了一个深深的“川”字,讶异地看着自己的外孙:“你说什么?”
高岩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疑问,怕外婆起疑,最后又不忘补充了一句:“回到这里,我就老是想起我妈,很想了解一些她以前的事情。”
见叶明秀拄着拐杖想走上楼来,高岩马上就跑过去扶她。搭着外孙的胳膊,叶明秀叹了口气,怅然若失道:“你妈年轻的时候,唯一感到很伤心的事,应该就是她爸去世得过早了吧。”
“外公究竟是怎么去世的?”高岩又问道。
“怎么,你妈没对你提起过吗?”叶明秀奇怪地瞥了他一眼,问道。
“只是大概说过是好像是生了什么病才去世的。”一直让高岩觉得难以理解的是,母亲口口声声说自己跟父亲感情很好,可是却又鲜少在丈夫和儿子面前提起父亲的事情,就连分年过节拜祭他时,也是一贯保持着一种哀伤却又沉默的状态。
闻言,叶明秀的神色一下子就变得有些古怪起来,喉咙里发出了一声含混不清的咕哝,许久才怔怔道:“她、她竟是这么说的?”
这时,高岩已经将外婆扶到了她自己的卧室内,让她靠床坐了下来。一听她那么说,他立刻就感到她似乎话里有话,忙追问道:“难道不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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