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卧室的房门,睡得迷迷糊糊的默涵,把我当做辉辉的爸爸,这大概还能说是听错了。而开门之后,直到我离开之前的几个小时,我和她面对面,她还是认错了人,这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问题是:辉辉是谁?
我的问题也不算刁钻:“你们看,昨晚,她多次提到辉辉这个人,还把我当成辉辉的爸爸,那么,你们就从来没有听到过辉辉这名字吗?”
“没有。”这一次是段哥开了口,“平时会有我们夫妇俩的朋友来家串门,不过没有人或者谁的孩子叫这名字。”
“默涵带同学回过家吗?”
“没有,我们也希望女儿能多和朋友来往,不过她从来没往家带过人。”这是李姐在帮衬。
“那就很难理解了。我被误认成某人的爸爸,倒可以放下不谈。问题在于,辉辉到底是谁?这人是男的还是女的?听昨天她说话那意思,大概是个男孩吧?”
他们半信半疑地点点头。
其实我也拿不准。
从默涵一口一个“辉辉”地叫,对于一个十七岁的花季女孩来说,把辉辉当成男孩子来看,算是比较靠谱的。不过,既然我是辉辉的爸爸——呃,就当是吧——那默涵对我那股子亲切劲,就有些与众不同了。其实不止是亲密,而是拉拉扯扯的有些小暧昧——有姑娘没事跟未来的老公公这样的吗?
唔……我承认我的脑子里一锅浆糊。这事情太过蹊跷,我实在理不出头绪。
“关键是,我们也不知道那孩子全名叫什么呀!”段哥一语中的。
这样就不好找人,找不到人,也就很难了解到他俩之间到底出了什么事。甚至,我连辉辉是不是真的存在都不清楚。
这案例几乎无从下手。
我习惯性地又叹了口气。
忽然,李姐神秘地眨了眨眼,有些话,要启齿,好像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我当然不能放过这个大好机会,立刻追问:“李姐,您好像想到了什么。”
“是,是,小艾,你瞧,我们管孩子比较严格,不过呢,也给她充分的自由。我想想啊,大概是一年多以来,默涵她都在写日记,您说那里面会不会……”
我通常是不主张父母偷看孩子日记的,可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假如偷看了日记,能有效预防孩子出现严重问题,倒也说得过去。很多时候,等出了事,亡羊补牢就没什么意义了。
“哦!”我马上说,“这很好,但是您从没有看过那日记是吗?”
“是。”
“能拿给我看看吗?”
“这个……”李姐马上改了口,“小艾,你别误会,我们当然信得过你,只是……”
我等她把话说完。
“只是,这很难做到。因为默涵她几乎每天都会写那本日记。其实我也很好奇,有几次给她端茶送水果,碰上她正在写,她马上就把我给推了出去。我很好奇,但是一直不愿意侵犯孩子这点隐私……”
“哎呀,你跑题啦!”直性子的段哥受不了老婆这么婆婆妈妈的,插嘴说,“小艾,总之吧,那日记我们谁也没看过。默涵把她放在抽屉里,可是她几乎每天都要写,所以直接拿来给你看不太容易。”
“那就去复印呗!抽屉上锁吗?”
“不上。但是就怕她在日记本上做什么手脚。万一她看出来我们动过,那就麻烦了。”
青春期的孩子都比较敏感。想了想,我便说:“嗯,这样吧,回头我跟你们一起去看看,默涵总还是要上学的。”说到上学,我忽然愣住了,今天是周日,段哥、李姐来找我,莫非把默涵一个人丢在家里?这可不大安全。
李姐马上否认了我的担忧:“不,昨天家里出了那样的事,我就给我哥哥他们两口子打了电话,现在他们在家里陪孩子,所以我俩才借机会出来的。”她低头看看表,“也不能太长时间,一会儿我们还得回去。”
“有人陪就好,她今天又出现幻觉了吗?”
“没有,今天还好,上午十点起的床,中午正常吃了饭,好像不记得昨天晚上的事了。”
也就是说,我走之后,默涵睡了一觉,起床之后就没事了。这没什么值得高兴的,换句话说,就是我不出现的时候,她的幻觉刚好也就没有了——会不会我是她的刺激源?这种担心会让我的工作变得畏首畏脚。
“总之这样好了,既然我们谁也不认识辉辉,那么您二位抽空找一找老师,了解一下默涵的在校情况,有一搭无一搭地也问问有没有辉辉这个人。另外,找机会把她的日记复印一本给我看看,希望能找到一些有用的线索。眼下也只能做到这些了,如果默涵又出现什么问题了,就马上告诉我。从今天开始每个周末我都会过去看看。”
“行,我们肯定配合你的工作。”两口子斩钉截铁地说着,似还有些放心不下的,李姐问:“嗯,如果治不了,默涵就这样下去,会变成什么样?”
“应该不会很糟。”我口是心非地回答。
要知道,严重幻觉有很大几率导致精神分裂。这个概念,我在《耳语娃娃》一书中就有过明确的阐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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