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提波交给亚瑟,和爱莲一起去看瑞琴新生的小马。
“她可真行,不是吗?”爱莲一面看着瑞琴的小马,挣扎着要用它那不成比例的四条腿站起来。“又是一匹好马。难怪她这么得意。她一辈子不知有多少人不断地来看她生的小马。我想她生小马只是为了换来这种光彩。她一点都不在乎她的小马的。”
“这匹小马并不比蜜糖的好。”博来看了小马一眼,并不很兴奋地说。
“你就是喜欢蜜糖。”
“等着看吧,蜜糖下一胎一定生一匹更好的,前所未有的好马。”
“你简直喜欢蜜糖喜欢得太过分了。”
“你听碧翠说的吧?”
“你怎么知道?”
“我也听她这么说。”
他们一起笑了。接着爱莲说:“博来,有你在这儿真好。”他注意到她说的是“在这儿”而不是“回来这儿”,但爱莲自己也没有察觉自己这样说有什么不妥。
“那个医生也要去布尔农展吗?”
“我想应该不会吧。他太忙了。你怎么会这么想呢?”
博来也不知道。
他们在跑马场上走了一圈又一圈,等回到家时,已经超过家人午茶的时间了。所以只有他们两人一起喝茶。珍妮正一板一眼地弹着肖邦的钢琴曲子,看到他们进来,似乎松了一口气。
“爱莲,二十五分能不能算半个小时?现在我已经弹了二十五分半了。”
“你爱怎么都行,只要别让我们喝茶时听到你弹琴。”
珍妮溜下钢琴,取下厚厚的眼镜,放回裤袋去,满心感谢地出门去了。
“露丝弹的时候专注意表情,一点也不在乎弹错了音没有;珍妮则专注意把音弹对,而一点表情也没有。我不知道肖邦讨厌的是哪一个。”爱莲一面说,一面在厚厚的面包上涂果酱。
博来看着她利落地倒着茶,出神地想到:有一天他的马脚一定会露出来,西蒙的算计一定会成功的,那时他在这里的一切也都会烟消云散,而爱莲也就不再是现在的爱莲了。
他们安静地吃着,偶尔闲聊两句。爱莲突然问:“你有没有问碧翠下礼拜赛马时咱们家的旗子?”
博来说他忘了。
“走,咱们去找找吧。我想它们放在马房的柜子里。”
于是他们俩又一起往马房走。马房是空的,葛雷回去吃饭了,不过爱莲知道柜子的钥匙在哪儿。
“这些旗子都太旧了,”她一面把旗子在桌上展开,一面说:“其实,这些本来都是给爸爸做的,后来,西蒙也用了几次。这些旗子都太旧了,说不定我们今年可以——”
她顿了一下。
“是啊,我们可以做新的。”
“我想紫罗兰色和淡黄色可以配得很好,你说呢?但也很容易褪成不好看的颜色。西蒙冬天一冷,脸色就会发青,他说这个颜色和他的脸色正好相配。”他们在柜子里翻找了一下,检视了好几件纪念品,还有好几个赛马得到的奖牌,上面都写着日期和比赛的种类。
最后爱莲合上了柜子,说:“该回去吃晚饭了。”她锁上柜子,把钥匙挂回去。“我们还是用这些旗子吧。我想这些对你还是挺合适的。只是需要烫一烫。”她把旗子挟在腋下,两人一起走出马鞍房,正好和西蒙碰个正着。
“你回来啦,西蒙,”爱莲看到西蒙的脸色,有点惊讶地说。
“谁把提波带出去了?”他满腔愤怒地问。
“是我。”博来回答。
“提波的事用不着你管,我不在的时候,你没有权利动它。”
“可是今天需要有人带它出去运动运动。”博来平静地说。
“除了我以外,没有人能带它出去运动!没有!”
“可是你不应该——”爱莲试图劝解。
“你给我闭嘴!”西蒙从齿缝里叫出来。
“我不会闭嘴的,马是博来的,如果——”
“再说一次,你给我闭嘴,我不要有外人来把我的提波带坏了。”
“西蒙,真的,你听我说!”
“不知哪来的野种,妄想就这样把我们的马场接收过去,好像他真的一辈子住在这里似的!”
“西蒙!你一定是喝醉了!怎么可以这样对哥哥说话!”
“哥哥?哈哈!可怜的爱莲,你现在还这么转不开!他甚至不是咱们亚叙别家的亲戚!谁晓得他是哪来的。他只配扫马房!他没有资格骑我的马!如果我的马要运动,也犯不着他来操这个心!我们多的是马夫!”
他的下巴高高地抬起来,博来真想一拳挥过去。可是他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听到没有?”西蒙看他不吭声,更是火上加油,大喝一声。
“听到了。”博来还是平静地回答。
“哼,你给我记着。提波不关你的事,你休想动它一根汗毛!”
他一旋身走开了。
爱莲吓得脸色发白。
“哦,博来,真对不起,真对不起,他一定是疯了。他第一次在看到你以前,是曾经说你不是柏特,可是一见到你以后,他就完全不怀疑了,想不到今天他又反复起来,他一定是喝醉了。他每次喝醉酒就说一些不是真心的话,你可别放在心上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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