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应该怎么办呢?有谁能给他出主意呢?谁能帮他作决定呢?如果他必须单独承担这么重的担子,这真是太不公平了。他没有那种智慧、那种经验,去处理这么重大的事件啊。
“我就是报复。”他曾经这样对西蒙说,他不是随便说说的。但他说那句话时,他手上并没有武器真的可以报复。
他应该怎么办呢?今晚就去报警?或是明天?什么都不做,让亚叙别家人等查理叔公回来,好好地庆祝成年礼?他应该怎么办呢?那天晚上,夜很深了,乔治·裴克一个人坐在书房里,正读着一本历史书,可是他的心思仍时不时地回到现实,听听窗上的雨声。这时,淅沥的雨声里似乎又夹杂着拍窗子的声音,裴克牧师于是走向前门去。深夜里有人拍门找他,这对他并不是一件不寻常的事。
借着前厅的灯光,他看到了一张亚叙别家的脸孔。可是他看不出究竟是哪一个,因为他的脸几乎被那顶湿淋淋的帽子遮住了。
“牧师,我可以进来和你谈谈吗?”
“是你啊,柏特,当然可以。快进来吧。”
博来站在门阶上,雨水不断地从他的外衣上滴下来。
“我淋得太湿了。”他有点含糊地说。
牧师往下一看,这孩子的整条裤子也都湿漉漉的,鞋子也简直像从水里捞上来的一样。雨水还不断地顺着帽沿往下流到他的脸颊上。
“把外衣脱下来,放在那里吧。”牧师和气地对他说:“你要回去时我会给你一件干的。”说着他从壁橱里找出一条大毛巾给博来:“快把头发擦干吧。”博来像小孩子一般听话又手忙脚乱地照做了。牧师又走到厨房去,拿出一个水壶来。
“快进来吧,”他又对博来说:“把毛巾丢在你外衣那儿就行了。”
他领着博来走到书房去,把茶壶放在一个小电炉上:“水很快就会烧开了。我晚上熬夜时常常这样给自己泡茶喝。说吧,今晚你想跟我谈谈什么?”
“多坍的深坑的故事。”(按旧约圣经记载,约瑟之兄长因嫉妒,趁机在多坍[Dothan]将之推至深坑中,意图谋害,后又将他卖给埃及商人。
“什么?”
“很抱歉,我现在脑子一团乱。您有什么喝的没有?”
牧师本来是想把威士忌调在酒里请博来喝的,听他这么一说,便干脆把威士忌倒在杯子里,让博来直接喝了。
“谢谢。很抱歉这么晚还来打扰您。可是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非跟您说不可,希望您不介意。”
“别这么客气了。还要来一点威士忌吗?”
“不用了,谢谢。”
“那么我给你拿双干的鞋子来。”
“噢,不用,不用,我很习惯穿湿鞋子。牧师,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需要您给我指点。可是,可不可以让我在开始之前先向您忏悔一下,不过您不必觉得您一定要为我做什么。”
“当然你说什么我都会把它当做忏悔的。”
“好。首先我必须向您承认,我并不是柏特·亚叙别。”
“我知道。”牧师平静地回答,这倒使得博来惊讶得目瞪口呆。
“您是说——您是说您一直知道我并不是柏特·亚叙别?”
“我是一直觉得你不是的。”
“为什么呢?”
“对一个人的认识,除了身体外表外,应该还有其他的因素。譬如说,那个人的个性、气质、感觉等等。当我第一次看到你时,我几乎是非常确定我以前没见过你。你身上没有任何我感到熟悉的气质,虽然你的外表确实有很多地方很像柏特。”
“可是您一直都没有揭发出来。”
“你想我应该怎么做呢?你的律师、家人,还有你的朋友都已经接受你,而且都欢迎你回来了。除了我自己的感觉以外,我也提不出具体的证据说你并不是柏特。如果我就这样告诉大家说你不是柏特,对整件事有什么意义呢?可是我私下想,即使我不说出来,不久也会真相大白的。”
“您是说,我迟早会被人家揭穿?”
“不。我相信依你的个性,过不了多久,你就会厌倦你自己选择的这种生活了。从今晚你来找我这件事,我就知道我的猜测是对的。”
“可是我今晚来的目的并不只是来承认我的身份的。”
“真的?”
“刚才我就告诉过您,我承认我的身份,为的只是让您了解我接下来要告诉您的事情。我真希望我的脑筋是清醒的。整个晚上我在外面走来走去,为的就是想理出个头绪来。”
“也许,如果你能先告诉我你真正的身份,倒可以帮助我有个清楚的概念。”
“我——我在美国碰到一个女人,她以前住在喀莱尔。她想——她认为我长得跟亚叙别家的人很像,也许我可以乔装是柏特——”
“然后等到你继承了家业,她就可以分一杯羹?”
“是的。”
“我只能说,这女人也真的该得到这笔指导费。她必然是个绝佳的教练——我从来没有看过教导得这么成功的例子。那么,你也是美国人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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