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再一次以无懈可击的方式来陈述她的证词,她年少的声音清晰地传达到法庭的每一个人耳中。再一次她让她的听众屏气细听,专心地一动也不动。惟一不同的是这回法官没有那种溺爱的神情。真的,这位法官——如果完全根据沙耶法官脸上的表情来断案的话——跟溺爱一点也扯不上。罗勃想这法官眼神里那抹批判有多少是因为对这案件本身的唾弃;又想如果不是有了那样惊人的证据发现,凯文·麦克德默有多少可能性仍愿意坐在那儿为两名妇人辩护。
女孩对她自己的遭遇的陈述引发了她的辩护人所没能引起的反应:听众席上的一阵情绪骚动。他们不只一次共同发出叹息,又愤慨地咕哝着;虽没有公开到足以被认为是妨害程序而引发法庭的非难,但却足以显示他们同情心的去向。就是在那种已被公众定罪的气氛下,凯文站起来执行他的质问。
“肯恩小姐,”凯文以他最温和缓慢而拉长的语调开始,“你说当你抵达法兰柴思时天色是黑暗的。当时真——的——很暗吗?”
这个问题,带着巧言诱哄的声调,让她以为他想要诱她说其实不是很暗,所以她恰如他预期般的反应。
“是的,相当暗。”她说。
“太过黑暗以至于看不清屋外的情形?”
“是的,太暗了。”
他表现出放弃那个问题似的,转向另一个事实。
“那么,你逃脱的那晚——也许那时不太暗?”
“是的,那晚甚至还要暗些。”
“这么说你没有任何机会能够看得到屋外的景色?”
“绝不能。”
“绝不能。好的,这点清楚了,让我们想想你说当你被囚禁在阁楼里时你看到的景色。你在给警方的笔录中,在说到你对被囚禁的这个你从未到过的地方时,提到从铁门到屋正门的车道‘先是直行,然后岔开成Y字形,分开的两条线围成个圆在屋前衔接’。”
“是的。”
“你怎么知道那车道是这样的?”
“我怎么知道的?我可以看到它。”
“从哪里?”
“从阁楼的窗户。那窗户外面就是房子正前方的庭院。”
“但是从阁楼的窗户只可以看到直行部分的车道。屋顶的边缘矮墙把剩下的车道遮住了。你怎么知道那车道后来分岔开来形成弧度。在屋正前断接成圆?
“我看到的!”
“怎么看到的?”
“从那扇窗。”
“你是要我们相信你可以看到正常人看不到的景观?就像子弹可以转弯一样?”
“它跟我描述的一样!”
“它的确跟你描述的一样;但你描述的是,比如说,从围墙那头看过来的景观,而不是从阁楼窗户能够看到的——而从阁楼窗户看是你一再跟我们保证是你惟一可以看到屋外景色的机会。”
“我想,”法官说,“你有证人可以证明从那扇窗户看出去的景观吧。”
“两个,庭上。”
“一个有正常视力的证人就足够了。”法官冷淡地说。
“所以你无法解释你是如何得知的;如果你的故事是真的,那么那天你在埃尔斯伯瑞向警方述说时,你描述了你根本不可能知道的奇异事例。你出过国吗,肯恩小姐?”
“出国?”她说,对问题的转变感到惊讶。“没有。”
“从没有过?”
“没有,从未有过。”
“你最近没有,比方说,到过丹麦?像哥本哈根。”
“没有。”她的语气表情没有变化,但罗勃认为她语气中有轻微的不确定。
“你认识一个叫伯纳德·查德威克的男子吗?”
她突然警觉起来。邯提醒了罗勃想到动物在一阵放松之后,突然变得集中注意力时的一种细微的改变;并不表现在姿势中,生理上没有实质变化。要有的话,也只是轻微的僵硬。
“不。”是没有兴趣的语调。
“他不是你的朋友”
“不是,.”
“你没有。比方说,跟他一起住在哥本哈根旅馆?”
“没有。”
“你曾跟任何人一起住在哥本哈根的旅馆过吗?”
“没有,我从未出国过。”
“所以如果我暗示说你在那段失踪时间,住在哥本哈根的一个旅馆,而不是法兰柴思的阁楼,我就错了。”
“错得离谱。”
“谢谢你。”
这时,迈尔斯·艾立森就像凯文预期般地站起来向庭上抗议。
“肯恩小姐,”他说,“你是乘汽车到达法兰柴思的。”
“是的。”
“而那车,根据你的说词,是直接开到房子的门前。
现在,如果天色黑暗,像你说的,汽车必定有亮灯,不是车头灯,就是侧灯;那不仅可以照亮车道,还可能照亮大部分的庭园。“
“是的,”她插入,在他完成问话前,“是的,我当然是那时看到围成圆圈的车道的。我知道我看到过它,我知道它。”她看了凯文一眼,那神情把罗勃带回到她初次访法兰柴思时的情景;当她知道她正确地猜到柜子里的箱子样式时脸上的那种表情。如果她知道凯文准备了什么等着她的话,罗勃想着,她就不会有时间认为她胜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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