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玮你给所长详细说说吧。”邹新觉接过烟,却没有点。我也不是愣头青,知道这个在基层摸爬滚打几十年还只是副所长的秃头男人在想些什么。我年底才满二十八岁,空降当所长,他多少有点腹诽,让警员小玮介绍案情合情合理,也适当地透露给我一个信息,这些人都还是他叫得动的人。
平时被同事取笑为“小薇”的小警员短短沉默,声音平淡地将案情讲述了一遍。
晚8点,接警员接到报案,报案者称自己要自杀,接警员获得地址之后电话那头突然想起激烈的争吵和呼喊哀嚎,电话挂断。
当值的警员已经第一时间赶往现场,信息不多,却勾起了我职业的直觉,这么曲折诡异的接警电话蕴含的信息量是很大的,我还打算回去之后听一下录音。
村子在山下,前面是水田,房屋像小孩乱丢的一块块积木,土瓦房。
案发现场是村里的陈家祠堂。比起那些民房,祠堂简直称得上金碧辉煌。
铜环朱漆大门,门口瑞兽守卫,雕梁画栋,牌匾题字古风十足,整座祠堂呈回字结构。
穿过中间的天井院子,庚雨信来到了正厅的门前。
没有拉起熟悉的警戒线,两个提前赶来的警员脸色苍白,其中一个稍微年轻的嘴角和警服上还带着呕吐残余物,不是很雅观。
村民远远站着围观,一脸麻木,没有私下小声议论,就像在等着村长发言的现场,有点诡异。
我四处看了一下,车上的探照灯和村民自己的手电照着附近。我总觉得这些村民表情神态有点不对头,可就像突然丢了件东西,怎么努力想都想不起来哪里不对头。
“什么情况?”我朝远远守着门口的警员问了一句,两个警员露出惊恐的表情,就像房子里关着一头恐怖的巨兽一样。
皱了皱眉头,我也没多说,接过警员的手电走了过去。
我怎么觉着背后发凉起来,突然回头扫视那些围观村民,村民纷纷低头,每个人都像自己是凶手一样不敢抬头,躲避着我的眼光。
紧跟在我背后的邹新觉昂起头,扫了人群一眼,村民无声自觉散开,各回各家,妈的个死秃头总是不放过任何向我示威的机会。
门口的血迹第一时间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木门槛不高,发朽松软的木质就像被血河冲刷过一样,血液残留在门槛木头的细小裂缝中。木门半掩着,房里黑漆漆的。
我用手电头推开木门,晚饭的食物突然骚动,不断往嗓子眼上涌,我怎么滴也算久经沙场,可还是吐了出来。
正对门口是一排排的陈家先辈牌位,红烛摇曳,将整个正厅渲染地格外的阴森。
数十条绳索从房梁上悬垂下来,绳索下端都系着一个黑色大铅球,体育课上用的那种五公斤铅球。
房间中心是一口大瓦缸,瓦缸里装着什么我没看到,不过猜得出。因为瓦缸周围全是血,还有肉末,肉末!
瓦缸上面是一个铁架子,架子上放着几条浸血的木板。
铅球和绳索下端全是血和碎小的皮肉,脚下的血水将地面都浸了个透!
我抹了抹嘴角的呕吐物,像钻进全是尖刺铁钉的被窝一样进入到房中,完全忽视了神情异常淡定的秃顶副所长邹新觉。不过我心里还是觉得,你个死秃头就装吧。
犹豫了一下,我还是打着手电往重点位置瓦缸里照去,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我他妈的还是低头快步冲出了房间,然后蹲在房前狂吐。
瓦缸里大半缸血水,血沫子和黄白色的油脂漂浮在血水之上,令人一阵反胃。
邹新觉递过一张纸巾,似乎很满意我这样的表现,但表情还是和蔼得让人费解。
我瞄了一眼邹新觉耐人寻味的笑容,不由火大,激起了内心的斗志,从进入警界那一天到进入刑案我没少见识这种眼神。看不起我的人,谢谢你们全家,要不是有你们看不起我,我也不会活得那么精彩。
调整了一下心情,再次回到房间的我像换了个人一样,心思专注,一丝不苟地开始搜索案发现场的线索。
“绳头。”我很快找到了能够给自己案发画面的关键线索,说惊悚电影看多了也好,凶案看太多了也好,总之想到这个画面我就脸色苍白起来,忍不住一阵心悸。
“绳头?”邹新觉被我嘟囔的两个字点醒,走到挂着铅球的绳索前。
铅球焊了个挂环,挂环上多出半截手臂的绳头,有些铅球的绳头还保持着半弯曲的状态。
“这些绳头有什么不妥?”邹新觉抹了把光额头上的汗,这么冷的天气还出汗,老子心里都冷笑了,老秃头也不过是强忍恶心想给我一个下马威罢了,难得啊。
“没什么不妥,就是少了点东西。”我随口说道,其实也并不是那么随口。
“少了东西?什么东西?”邹新觉也隐隐生出大胆的猜测,可还是不愿往那方面想。
“还不好说,这铅球焊得很细心,焊口都打磨过,可见布置之人极具耐性,怎么可能留空那么长一段绳子?”我推测道。
我看了一眼,邹新觉似乎还想问些什么,可忍了忍还是没开口。
细细看了一下地面,血红的地上除了我和副所长邹新觉的脚印,就是前面两个警员的,因为他们穿着制式皮鞋,脚印还是比较好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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