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房间几乎伸手不见五指,微光从别的房间照进来,但光线不足,看不清楚。
她知道房间里只有两样东西放在正中央。她谨慎地向前走两步,慢慢调整视力,走向保险箱。她先摸到第一个,发现它是关着的,但第二个……她没有进一步调查,因为光看门被打开就知道了。
那一瞬间,她突然害怕起来。
她进屋后马上就下来这里证实是否真的遭窃,在黑暗中乱跑乱撞,愤怒蒙蔽了她对危险的认知,这简直是愚蠢!简直是在玩命!茱莉亚虽没有幽闭恐惧症,但现在却感觉周围的黑暗在逼近她,压迫她。她不知道这里是否还有其他人,是否有人躲在门后,她觉得这里好像有只受困的野兽,准备冲出来杀她脱困。
但今天不该是她的死期。
她离开地下室走上楼梯,拿出八角形的钥匙,打开隐藏在储藏室假墙后面的电脑间。她一进门,立刻看到被毁坏的电脑服务器,硬盘不见了,被人拔走了。抢匪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该怎样湮灭证据。
茱莉亚很庆幸办公室里还有备份,那些资料不仅存在她自己的电脑中,也存放在公司的服务器主机里。犯下这个劫案的人绝不会想到要去那里找安防备份文件。
从电脑间走出来后,茱莉亚回到储藏室,恐惧减轻了许多。抢匪显然已经离开,这个案子一定有内应,全程不过短短几分钟,但抢匪没留下任何证据就离开了。
她从储藏室的架子上拿了一支手电筒,再到自己的车里拿数码相机,回到地下室。她详细记录遗失的物品,对着被破坏的展示柜和被撬开的保险柜拍了几张照片。抢匪的目标非常明确,储藏室内的东西竟然都没动,尽管那些板条箱里装的东西光是画作就价值数千万,这些小偷却只看重武器和那个保险箱。
茱莉亚每年都会盘点几次所有夏姆斯的美术品、古董和宝石,但她并没有保险箱内物品的明细。除了知道他在里面存放了几袋钻石之外,两个保险箱内的东西始终是个谜。
她一回到楼上立刻想打电话到夏姆斯·汉尼寇在马萨诸塞州的夏屋,告诉他这个坏消息。她毫不迟疑地拨了号码,因为她知道,坏消息不容拖延。
但他的助理塔莉亚说夏姆斯现在没空,他正忙着处理家中的急事,茱莉亚便请夏姆斯尽快回电给她,只说华盛顿那边出了点事。茱莉亚顺从夏姆斯的指示,只用“出事”来通知。在他知道消息并决定该怎么处理之前,夏姆斯不会希望警察介入。这是他个人的决定,她也会如过去三年来那样尊重他的想法。
夏姆斯病了几个礼拜,但对一个九十二岁的病人来说,他的精力比她这三十一岁的人还强。两个礼拜前,他们谈到要出借莫奈的画作给纽约大都会博物馆,但他们的谈话总是会绕回到家庭和日常生活上。她非常尊敬夏姆斯的成就,也很信赖他的意见和忠告,除了公事往来之外,她也经常对夏姆斯倾诉自己的心事,想知道他对某些事物的观点和看法。
虽然夏姆斯自己没有小孩,但他会谈到生活中真正重要的事物。他觉得拥有家人的爱才是成功幸福的真正关键。在茱莉亚急切地想告诉尼克有关自己的事情时,她同样也想告诉夏姆斯,她知道他一定真诚地为她感到高兴。茱莉亚的父母生育她时年纪已经很大,几年前就过世了。夏姆斯·汉尼寇以某种奇特的方式填补了她心中的缺口,成为代理祖父的角色,他总真诚地赞美她的成就,分享彼此的智慧,常带着温暖的笑容和喜悦的口吻指引她。
她常被这位无私、热心而又高尚的长者感动。他是那种言语无法形容的高贵绅士。他相当珍惜手写文字,会以完美的古典字体亲笔写信给她,而不是使用那种毫无感情的电子邮件。
一想到要告知他这起劫案,说他家族传了好几代的珍宝被偷,实在让她感到很为难。她知道他很可能会简单说:“别担心,亲爱的,几块金属、石头和画布不算是我生命中的珍宝。”但实际上不知道他会不会为这次的盗窃事件烦恼,不知道那些没列在财产目录里的东西对他是不是很重要。
正要离开屋子时,茱莉亚的PDA响起,有电子邮件从办公室传来。令人惊讶的是,邮件里正是汉尼寇家的安防文件。她这才想起,碰到断电时,电脑设定的标准程序是把资料传到她的PDA。看来她的办公室也跟这个地区一样停电了。
她刚开出车道就看到许多警车和消防车疾驶而过。交通信号灯不亮了,大家都跑到街上,遥望着南方。她转过头去,看到远方有一团巨大的黑色浓烟蹿起。
茱莉亚坐在自己的车内,停在空难现场以北十五英里处,仍能看到南方的地平线上飘着逐渐消散的黑烟。她看了看仪表板上的时钟,现在刚过两点,她还没跟尼克联系上。她拿起手机,想再拨一次电话给他,这时,一位老先生打开车门坐进了乘客座。
“谢谢你来接我。”老先生边说边系上安全带,“我是欧莱利医生。”
“我是茱莉亚·昆恩。”茱莉亚伸出手来。
握手时,茱莉亚近看着这位老人。虽然头发已然全白,但他的眉毛还跟夜晚一样黑,看起来仍老当益壮。她好奇地歪着头问:“我们以前见过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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