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沿着山路往前走,走出了很远,回身望时,仍见火光映红了大半边夜空。
根娘走在苗君儒的身后,低声问道:“你和那个老头子在里面说了些什么?”
苗君儒反问:“你想知道?”
根娘的神色变得不自然起来:“那是你们的事,我只是随便问问。”
苗君儒说道:“我看你不是随便问问,而是怕他告诉我关于你的事。你是什么人我不管,我只想知道你男人的事情。”
根娘说道:“现在还不到说的时候。”
苗君儒说道:“我已经把你带出来了,现在不说,要等到什么时候?”
根娘轻轻笑了一下,说道:“到我认为该说的时候,我自然会说的。”
苗君儒想到,这是一个很有心计的女人,也是一个很危险的女人。他凝望着远处的火光若有所思,他有一种预感,还会回到那个地方。第六感告诉他,那是一个很关键的地方,只是现在,除了几具尸体外,他找不出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他们继续往前走,山道上有赶尸匠撒下的买路纸钱,只要顺着有纸钱的路走,就不会走错。过了一道山脊,月亮上来了,透过树叶的缝隙,冷冷清清地照着地面。苗君儒要学生将火把熄灭,这赶尸匠走的路,本来就是不点火的,都是借着夜色走路。
不时有风吹过,吹得树叶沙沙作响,两边的树林内好像隐藏着无数鬼影,在黑暗中窥视着他们,仿佛随时都会扑上来。路子林害怕起来,轻声说道:“老师,不点火把的话,怕踩到蛇!”
他们原来跟苗君儒出外考古实习的时候,都是到华中地区的平原地带,从来没有走过这么难走的山路,更何况是这么恐怖的夜晚。
苗君儒回答道:“放心,这条路上绝对没有蛇!”
蛇是有灵性的动物,不会停留在尸气很浓的地方,也从来没有听说哪个赶尸匠被蛇给咬着了,除非是人养的蛇。
他一边想着心事,随手捡了一根木棍,轻轻拨开面前遮挡着路的荆棘和枝条,猛地看到一根荆棘上挂着一片布条。
他从荆棘上拿过那片布条,是质地考究的洋布。本地山民身上穿的,大都是自家织的土麻布和粗棉布,而穿洋布的人是不可能上山来的。从布条的断口看,像是刚撕下来没多久的,也就是说,刚刚有人从这里经过,而且不是普通的人。
往前走了两个多小时,山道越来越崎岖难走,有的地方土坎上下较高,需要攀着旁边的树木才能上去,这样的路,人走都很困难,僵尸是怎么被赶上去的呢?
他爬上去的时候,脚踩在一个土窝里,听到一声脆响,心知踩到了什么东西,忙抬脚一看,见是一支钢笔,已经被踩断了。他弯腰捡了起来,认出这是他送给马永玉的钢笔。这支钢笔是他在法国参加学术论坛会的时候带回来的,为淡黄色笔套、白金色笔尖,笔尖上字母、笔杆的商标为一双紧握的手,上面刻有英文字母:Shakehand Siridiumpoint 5。对于恩师的这份厚情,马永玉非常珍惜,时刻将钢笔带在身上,有时候连睡觉都放在枕边。
现在钢笔掉在这里,说明不久前马永玉和许力强他们经过了这里,这支钢笔也许是马永玉故意放在这里做记号,也可能是不小心掉的。
他们两个人明明是在新寨失踪的,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呢?
还有姚天宝,也不知道现在的情形怎么样了。莫非老人说的话不假,活尸正是循着姚天宝留下的血腥味,才找到夜店那里的。
夜店内被蛇咬死的那四个人,也许是在清理完那些血迹后被人为地灭了口。姚天宝应该就在夜店的附近,或者就藏在夜店的某一个隐秘之处。
很多庙宇道观内,都有不为人知的密室,并不足为奇。
从夜店到这里,山路上没有血迹,也没有人为清理过的痕迹,姚天宝应该没有来这里。可是马永玉和许力强两个人,为什么会走这条道呢?
路子林走上前,看着苗君儒手里的钢笔,惊道:“老师,这是您送给马永玉的那支钢笔,他经常拿出来给我们看,所以我认得!”
苗君儒收好钢笔,说道:“他们也许就在前面,我们快点走!”
上了土坎,沿着坡度有些倾斜的山脊往前赶了一阵,隐约听到前面传来一阵铃声,还有一个苍老沙哑的声音此起彼伏,“冤魂借道,生灵回避!”
这样的声音回荡在幽暗的树林间,饶是苗君儒胆大,也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回头看了一下跟在身后的路子林,见路子林的神色有些呆滞,脸上竟呈现出一种吓人的青光来。他大惊之下,不由自主地飞腿而起,一腿踢向路子林。
“老师,您……”路子林的话使苗君儒的腿硬生生地停住。
他朝后面望了几眼,见他的学生全都是这样的神色,他看了看树叶间漏下来的夜色,不禁哑然失笑。心知他的学生被前面的声音吓住了,至于脸上的青光,是照射下来的月光所致。
这个时候他们突然发现,一直跟着他们的根娘居然不见了。他低声问道:“那个女人呢?”
走在最后的一个学生低声回答:“她原来是跟着我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没有跟上来,老师,我们在这里等她一会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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