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一道光亮起。
下方的地面有东西发光。光并不大,小小的,却仿佛能贯穿人般锐利无比。
太过炫目,我不禁闭上眼。不料,身体忽然变得自由,自由得令人不安。
全身被一种强风灌入的感觉包围。就像冰冷的空气从屁眼穿过肚子,搔抓着胸口。
我掉下去了。
赫然睁眼,就看见地面。我急忙翻身,于是肩膀着地。虽然疼痛,但我滚着滚着,很快便站起来。
突如其来的强光,似乎惊吓到库帕。我们连库帕有没有眼睛都不清楚,总之,库帕的树枝放开我的衣服。
究竟是什么东西在发光?
「快跑!」前方的复眼队长挥舞手臂,催促着我。
库帕从后面追来,影子延伸,覆上我的背。不用看也知道,我们的距离愈来愈近。我不停狂奔,分趾鞋袜脱落,变成打赤脚。
双脚仿佛不属于我,自顾自移动。一路连滚带爬,但我只能不断地跑。每当背后传来巨大的脚步声,我便一阵踉跄。
持绳索的鹏炮大哥和卷发男在我前方站起。他们估算着拉绳索的时机。
快跑!复眼队长叫喊。
脚差点绊在一起。
库帕就在身后。「咚!咚!」的树木脚步声,及随之飞扬的土块,从背后扑天盖地而来,洒在后颈上。
大概是复眼队长下达指示,鹏炮大哥和卷发男起身,紧紧拉起枝叶编成的绳索,挡在我前方。
原本应该在我通过后再拉起,不然我也会撞上绳子。
可是,准备已完成。
原来如此,我懂了。由于我和库帕离太近,等我逃走再绊倒库帕太困难。只能连我一起绊倒。
虽然有种遭到背叛的感觉,但我立刻醒悟「这样就好了」。我就是被选来打倒库帕的,能够顺利引导库帕绊到绳子,并一同命丧谷底,也算是得偿夙愿。
身子往前倾。
鹏炮大哥的神情紧绷,是在担心我吗?还是,被我身后的库帕震慑?我无从判断。
绳索就在眼前。
我会撞上去,随追赶过来的库帕一块坠落山谷吧。
「扑倒!」
复眼队长的话声冲进耳膜。咦?我往旁边一看,复眼队长的手朝下挥舞,做出以掌心压住地面的姿势。
来不及思考,身体已滑落。我伸出双手,顺势扑向地表。一个前翻,横倒后继续滚。一路泥土刮刺皮肤,我身体斜倾,不停翻滚。
终于滚过绳索底下。
可是,我停不住。视野旋转中,我看见地面的尽头,前方就是山谷。我伸手触地,试图靠十指煞车,却仅仅抚过。再使劲下压,随即传来一阵锋利的痛楚和清脆的声响,指甲断裂。我会滚下山谷吗?
我边滚边睁大双眼。面朝上方时,瞥见一棵巨大的白杉飞越蓝白色天空。库帕被绳索绊到脚,失去平衡,往前倾倒。
覆着白皮的大树,无声无息地消失在山谷中。
我的身体停止滑行,指甲断裂处渗着血。
我慢慢站起,环顾四周后,低头检查膝盖和胳臂上的擦伤。鹏炮大哥和卷发男在不远处大力喘息,调整呼吸。
我走近他们,询问刚刚那是什么光,但两人也一脸纳闷。鹏炮大哥说,一踏上地面便发光了。
「库帕掉落谷底没?」卷发男问。
「还在半空中吧?」鹏炮大哥走过来,想窥探谷底。
此时,一阵剧烈摇晃,像是重物撞击地面,震撼四周。我知道,库帕总算掉进谷底。
我们三人面面相觑。
我们早就晓得后续会怎么发展。库帕碎裂,含有的水分会喷洒出来。一旦淋到,我们就会消失。
「咦,可是没有水呀?」卷发男看着自己的身体,摩挲皮肤,四下张望。
不是的——我心想。水会从谷底喷上来,水滴会飞得高高的,然后再坠落吧。水慢一点才会出现。
我做好心理准备。像在确认是不是下雨般,鹏炮大哥手心向上。
我犹豫着该不该闭上眼时,水花如同细雨,从天而降。头发濡湿,衣服濡湿,我不禁微笑。达成任务的成就感,让身体中心爽快地颤抖着。我们并未死亡,只是变得透明。
「其实,我发现反击的手段。」待顽爷讲完「上一场战争的可怕往事」,医医雄开口道。
「反击的手段?」弦低喃,我也纳闷地问:「手段?」
当时,众人担忧着未来,一片鸦雀无声,所以「反击」和「手段」两个字眼,听起来强而有力。
医医雄举起右手中的小皮袋:「就是这个。」
哦,原来如此!我不禁欢呼。
「那是什么?」库洛洛眯起眼,想透视袋内。
「我猜是黑金虫,刚才医医雄在家里磨虫子。」
「黑金虫?这个季节,黑金虫不是都还躲在地底?」库洛洛接着说,昨天不是才在这儿讨论过吗?
「它飞进医医雄家。」我没解释可能是老鼠不慎挖开黑金虫的巢穴,而是自夸:「是我打下的。」就像这样——我慢动作示范如何跃起打虫。来,睁大眼瞧仔细。
医医雄向其他人说明:「今天有只黑金虫跑进我家。」
「现下并非黑金虫的季节。」丸壶质疑。
「但就是有虫飞进来,还是猫帮我打落的。」
意外的是,人们似乎颇兴奋。原以为大家反应会很冷淡,嫌「区区黑金虫的毒能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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