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个没用的东西!快点告诉他们!>
三上闭上眼睛,脑中浮现的是霞关[注]的高楼大厦。
[注:日本东京都千代田的地名,中央政府搬开的办公室大都集中在这里。]
“我知道了。”
才说完这句话,电话就被毫不客气地挂断了。
三上点起一根烟。
心情十分平静,赤间的话并没有再带来更多的负担,就连荒木田说过的话,感觉起来也已经是好遥远的事了。他决定两边铺好的路都不选。组织内部的权力游戏根本没有什么正义不正义可言。但是身为警察,还是有所谓的个人工作立场。派出所有派出所的、刑警有刑警的,广报官也有广报官的正义与不正义。
人的一生有时候是由偶然造成的……。
他似乎有些明白了。自己是D县警的广报官,不管是一瞬还是一生,这都是个无可动摇的事实。
香烟的烟雾熏到了眼睛,眼睛同时捕捉到诹访进门的画面。
“感觉如何?”
“是有平息了一些,但是记者之间彼此还是互不搭理。”
“总会呢?”
“看样子很难。山科说他已经向大家提议了,但也不晓得真假。”
“既然如此,就算我道歉也没有人要听了吧!”
诹访默不作声地点头。
“叫藏前和美云过来。”
“欸?”
“我有话要跟大家说。”
话才说完,藏前就回到广报室。他先绕到自己的办公桌,拿了一张纸走过来。
“怎么了?”
“喔!时事的梁濑说山科什么也没做……”
“我不是问这个,我是问那张纸。”
“啊!这个吗?这是那个铭川老人的资料,我还有几点要补充。”
不用看也知道诹访的表情肯定很傻眼。
“是很重要的事吗?”
被三上这么一问,藏前露出困惑的表情,侧着头回答:
“呃……我也不知道重不重要……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对本人来说应该是重要的吧!”
三上受到轻微的冲击。
今天早上,天色刚开始发白的时候,三上也思考过同样的问题。那就是雨宫的变化。他想起第二次去找他的时候,雨宫剪了头发、也刮了胡子,看起来判若两人。或许是把三上的话听进去了也说不定,就算没有使出眼泪攻势,雨宫的心也倾向于接受慰问。是三上把剪刀丢进他干涸的心里。对雨宫而言,理发、外出其实都是非常重要的行动不是吗?
他的承诺还是存在,只不过是以想像的形态被三上悄悄地收在大脑一隅。无论他对雨宫许下什么承诺,他的心意都不会改变。第三条路,对于三上本人重要的事……。
“去叫美云回来。”
54
把“会议中”的牌子挂在外面的门把上,关上以来者不拒为大原则的广报室大门。这是三上就任广报官以来,第一次发生的事。诹访和藏前坐在对面的沙发上,美云则是拉了张椅子坐在一旁。因为是用跑的回来,所以还气喘吁吁。
“我想为匿名问题画下句点。”
三上说出这句话之后,依序看着三个人的脸。
“追根究底,跟隔壁的关系之所以会恶化、之所以会发生抵制记者会的事,原因还是出在匿名。说匿名问题是罪魁祸首也不为过。所以一定要快刀斩乱麻。”
快刀斩乱麻?诹访的眉头一皱。
“今后不再采取匿名发表,原则上一律向记者公布真实姓名。”
三个人的脸色都变了,诹访的眼睛有一瞬间看向天花板。
“这么做的话,上头……”
“是上面说的。”
“真的吗?部长说可以公布姓名?”
“他说为了避免记者会被抵制,即使开出空头支票也无妨。”
诹访仰天长叹,但马上又把身体转回来,仿佛被口水呛到般说道:
“意思是要我们欺骗俱乐部吗?”
“不是欺骗,原则上可以公布姓名……我是这么想的。”
“……可以公布姓名?”
“没错。反过来利用上头的骗局,铺好公布真实姓名的轨道。”
诹访的脸痉挛似地跳动着,藏前一脸不知所措的样子,美云则是听得入神地直盯着三上看。
“不是欺骗俱乐部,而是要欺骗上头吗?”
诹访再问了一次,语气中隐含着怒气。
“只是用来修正匿名的规则而已。”
“修正?是破坏吧!我完全不能理解。为什么不惜欺骗上头也要做出这么有勇无谋的事?什么都以真实姓名来公布的话,太不负责任了。可以这样对那个孕妇吗?如果是少年犯呢?要漠视少年法吗?如果是扯上黑道的案子呢?要是让一般人的名字出现在新闻里,肯定会受到反扑啊!自杀呢?殉情呢?如果是精神病患的就医记录呢?怎么可以全部交给媒体判断呢?”
“所以才要有广报室的存在啊!这就是我们的工作。虽然公布了真实姓名,但是如果有值得商榷的情由,就要跟记者们促膝长谈,说服他们、直到他们愿意以匿名的方式报导为止。你仔细想想,由我们匿名发表和由媒体匿名报导的判断标准到底有什么差别?只要我们做好广报分内的工作,比我们还在乎人权和隐私问题的他们应该也不会脱离正轨太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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