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上凝视着黑暗,愈听愈觉得美那子说的话跟亚由美的问题似乎八竿子打不着。虽然脑袋跟不上,但美那子的心路历程还是成了联系两人的一条线。跟父母不亲、渴望爱情,所以才想要从事能讨人喜欢的职业。一切因此而起,并因此钻入牛角尖,想要否认自己最原始的心态,最后就连女警的工作都变得很痛苦……
不要紧吧?
美那子是以什么样的心情解释三上讲的这句话呢?就在她的人生陷入低潮,哭了一整晚的第二天。她才刚把心门密不透风地紧紧关上。所以她以为三上看穿的并不是她哭到天亮的事而是自己的整个人生,所以才感到战栗。她以为三上那句话是对生长在“别人家”、始终被囚禁在这个束缚里的自己说的……。
这真是天大的误会。也或者明知是误会却还是当成神的启示,所以美那子现在才会躺在他旁边,在女儿离家出走的家里一筹莫展。
美那子不再说话了,三上也闭上双眼。黑暗变得更深沉了。美那子已经睡着了吗?还是仍注视着黑暗呢?一切都好安静,连时间的感觉都消失了,就连自己躺在棉被里的感觉也快要消失的时候,耳边传来美那子的声音。
“要是她儿子能回来就好了。”
“嗯?”
“科搜研那个人,要是肯回来就好了。”
回来就好……。
“说的也是,要是他愿意回来就好了……”
“可能就是你也说不定。”
“什么意思?”
“那个人需要的可能就是你也说不定。”
是这样吗……。
他已经不想思考,也无法思考了。轻叹了一声,黑暗再度笼罩着整个空间。
三上做了恶梦。
梦见父亲的战友张开手肘,行了一个陆军式的礼。然后以这样的姿势嚎啕大哭。
是谁杀了她?
为什么要杀她?
全裸的雨宫翔子正躺在巨大的珍珠贝壳里,脸和手都闪闪发亮地反射着七彩的光芒。再仔细一看,那是美云的脸,已经变成土黄色,鼻子和唇瓣也都开始腐烂了。
我不要这张脸!我想死!死了算了!死了最好!
唉……我明明是想受人喜爱才当上警官的。
唉……我明明只有这么一个愿望。
真是太可怜了,怎么会这么可怜啊!
父亲的战友边哭边呢喃。父亲和母亲也都跟着哭红了鼻子,就连脚边年幼的三上也哭了。已经打破的镜子再怎么样也无法回复,只能发出绝望的啜泣声。
59
鞋子今天早上也被擦得好亮。
长官视察就是明天了。三上打起精神,离开家门。今天一整天,不管发生任何事都不足为奇。不过至少各大早报都没有异状,只有昨天那些独家新闻的后续报导充斥在各家的版面上,而且也没有看到刑事部新设的“陷阱”。
第一个异状是在他抵达广报室之后发生的。藏前和美云去了解建设新厅舍的丈量工程,只有诹访一个人脸色暗淡地等着三上。
“你听说了吗?”
“听说什么?”
“听说昨天傍晚过后消息已经在刑事部里传开了。”
“什么消息?”
“就是本厅和警务部勾结,预备谋夺刑事部长的宝座一事。这样的内容顿时传遍所有的刑事相关单位,就连辖区的小卒都知道了。”
最会兴风作浪的荒木田打算让所有的刑事单位揭竿起义吗?
“你是从哪里听来的?”
“我的同期也有人在刑事部……。他们都快气炸了。还骂我是卖国贼。”
三上家里却连一通电话也没接到。如果他们对警务出身的诹访感到愤怒,那么对于原本是刑警的三上肯定已经超越了愤怒的程度,把他当成了众人诅咒的对象。为了出人头地而出卖刑警的灵魂。在他们心中,自己可能已经是这样的形象了。
“诹访。”
三上叫住正要回自己办公桌的诹访。
“昨天没办法问,你心里是怎么想的呢?”
“你指的是什么?”
“如果刑事部长改由特考组来当,关系会变得比较好,做起事来也会比较得心应手吗?”
“这个嘛……”
诹访面有难色。
“的确是会有这方面的好处……。可是啊……这工作本来就不轻松。”
诹访回答完这个难以回答的问题之后,也反问了一个问题:
“广报官又是怎么想的?刑事部毕竟是你的老巢,换成特考组来当部长,你可以接受吗?”
三上“哈!”地大笑一声,接不接受都已经不关他的事了,他只能当成D县警的问题来思考。
“就算我说不能接受又怎样?刑事部破不了64是铁一般的事实,执行力一年不如一年也是事实。就是因为刑事部太弱,才会让本厅有机可乘。被人以蛮力抢走的东西,只能以蛮力抢回来吧!你可知神奈川以前就发生过这样的事?有个在地方土生土长、从基层干起的刑警终于爬到权力的顶端,把刑事部长的宝座从特考组手中抢回来。地方的声浪起了作用,促使本厅认为如果不让那个男人当上刑事部长的话,组织就会分崩离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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