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怕是这样没错。从去年开始警察厅的高层人事就有很多动作,为了压制蔚为主流的警备局,相隔四代之久才让出身自刑事局的田边出任长官。田边还高调地扬言要重建刑事警察组织。没想到才过了半年,今年七月田边就因为急性高血压的关系,毫无预警地撒手人寰。接他位子的是警备局出身的小塚次官,虽说是合情合理的人事安排,但是因为决定得过于仓促,反而让田边的死带了几分悲剧的味道。看在原本就习惯同情弱者的现场警察眼里,难保不会让他们有警备局是利用田边猝死的机会重新夺回长官宝座的感觉。简单来说,视察就是小塚的表态,是用来强调自己会继承田边的遗志,绝不会轻忽刑事警察……。
“接下来是具体的视察行程。”
石井拿出纸条,三上也连忙把记事本拿出来。
“虽然还没有完全定案,呃……长官会在中午搭车前来。跟本部长共进午餐以后,马上就会去佐田町的尸体遗弃现场视察,在那里献花和上香……然后回到中央署,激励搜查本部,之后再去被害人家里慰问,在那里再上一次香……最后在从被害人家门口走到座车的这段距离接受记者的访问……大概是这样的行程安排。”
三上停下抄写的动作。
“以突击采访的方式举行记者会吗?”
突击采访指的是受访者站着,或者是边走边回答包围在四周的记者的问题所进行的采访方式。
“嗯,没错,长官官房是这么说的。说是比起在会议室里公式化地召开记者会,这么做看起来会比较有行动力。”
脑海中闪过记者们苛责的表情,三上的心整个沉到谷底。
“照片呢?要在弃尸现场拍吗?”
“不是,在被害人的家里拍。”
“要让记者进入被害人的家里吗?”
“空间不够大吗?”
“不是那方面的问题……”
“长官在佛坛前双手合十,被害人的家属在他身后……长官似乎是希望电视或报纸能够呈现出这样的构图。”
警察组织的最高负责人向家属承诺一定会侦破案件的画面的确让人印象深刻。
“没有多少时间了,你这两天就要取得家属的同意。”
赤间从旁插话,语气又变回一贯的命令口吻。
三上不置可否地点头。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
家属想必不会拒绝长官的慰问,但是要他去被害人家里提出这个要求,他还是不大乐意。案发当时,他根本没有跟被害人的父母说上几句话。跟被害人的父母有深入接触的主要都是“自宅班”的成员。后来又经过调动,在事件发生的三个月以后,三上就被调到搜查二课,跟64不再有任何关系。
“……我明白了。总而言之,我会先去探探专从班那群人的口风,询问家属最近的状况。”
三上字斟句酌地回答。结果,赤间老大不高兴地皱起了眉头。
“没有这个必要吧!你不是也认识被害人的家属吗?不要透过刑事部,直接去跟家属交涉。”
“嗯……?”
“因为这是警务的工作。一旦跟刑事部扯上关系,肯定会变得复杂吧?等到一切就绪,再由我告诉刑事部长。在那之前都要在暗地里进行。”
——暗地里?
三上猜不出赤间真正的用意。要他跳过刑事部处理这件事?想也知道那样肯定会让事情变得更加不可收拾。这可不是什么其他案件,而是64啊!
“还有,关于媒体那边……”
赤间不管他,继续说道。
“你可能是第一次遇到这种状况,所以我就先告诉你。虽然形式上是非正式的突击采访,但是也不能因为这样就什么限制都没有,由着那些记者随便采访长官。还是要做好相当于议会备询的流程安排,随便让记者发问,害长官一下子答不上来的事情绝对不能发生。首先要要求记者俱乐部事先把要问的问题写成书面呈报上来。当天的发问时间只有十分钟左右,发问者也只限干事报社的记者。一定要坚决地让记者俱乐部知道,当天绝对不能提出任何不合规矩的问题。明白了吗?”
三上的视线落在记事本上。的确,事先跟记者俱乐部取得协议是一定要的,但是以眼下的状况来说,有办法跟他们平心静气地好好谈吗?
“听说记者今天好像大闹了一场呢!”
三上的不安马上就被赤间看穿了。不对,是有人第一时间就把广报室里的骚动向赤间报告了。
“实际上是什么样的状况?”
“为了匿名问题闹得相当不愉快。”
“由他们去闹好了。绝对不能让步喔!只要稍微给他们一点颜色,他们就会得寸进尺地开起染房来。所以你一定要撑住。说到底,消息还是我们给的,他们只能老老实实地接受。一定要让他们明白这一点。”
赤间一派轻松地提出这强人所难的要求。
三上还是不能理解,为什么赤间会采取这么强硬的态度。就算他再怎么讨厌媒体,以他那颗来自本厅的官僚脑袋,不管他愿不愿意,应该还是希望能有效率地应付记者才对。然而他却完全无视于少了“糖果”的作用之后所带来的损失。还是说,他压根儿就没有想过要衡量利弊得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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