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你老家或亲戚家有接到过无声电话吗?”
峰岸以眼神示意:“有。”[注]
[注:峰岸的日文发音为みねぎし。]
三上望向矮胖男。
“你姓什么?”
“白、白鸟。”[注]
[注:白鸟的日文发音为しらとり,し不在五十音的ま行里。]
三上忍不住笑了出来,不过也只是脸皮抽动了一下。他把脸皮绷紧,又望向小脸男。
“你呢?”
“我姓森田。”[注]
[注:森田的日文发音为もりた。]
“你有接到过无声电话吗?”
“没有。”
“参事官有问过你这个问题吗?”
“这个嘛……”
“问过了。”
松冈回答。似乎是想要止血,不想再让痛苦继续下去。
眼前浮现出发黑的指尖。
啊……
原来不是亚由美打来的电话……。
当他接受这个现实的瞬间,也同时看清了一切的真相。当他终于接受他始终不肯接受的现实的那一瞬间,尽管付出了痛彻心扉的代价,却也因此掌握到不容置疑的真相。
三上双手握紧拳头,用力按在额头上。
原来如此。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ぁぃぅぇぉかきくけこさしすせそちつてとなにぬねのはひふへほまみむめ……。[注]
[注:日文五十音的顺序。]
怎么会这样?
怎么可能会这样?
五十八万户,一百八十二万人……。
他只有一个人,只有一个人在打无声电话。从“ぁ行”开始,一直到最近,终于打到“ま行”了。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三年前吗?五年前吗?还是更久以前?每一天不分早中晚地用他那根手指翻开厚厚的电话簿,按下电话上的数字按键。即使打到指甲和皮肤都已经裂开,食指整个发黑、宛如一颗大血泡,他还是锲而不舍地按下电话上的数字按键。为了听见“话筒那头的声音”。为了听见十四年前,通过电话线路听到的“犯人的声音”……。
如果听到同样的声音一定会知道。案发当时,雨宫芳男曾经斩钉截铁地说。虽然他也曾经对警方的调查有所期待,但是却被背叛了,甚至还看到了丑陋的隐匿事实。案发之后过了八年,妻子敏子因为中风倒下。肯定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雨宫一面照顾卧病在床的妻子,一面开始拨打无声电话。可能是想要在敏子的有生之年,靠自己的耳朵把犯人揪出来也说不定。声音会随着年纪产生变化,但是雨宫相当有自信,认为只要一听就能听出来。没有特殊口音,稍微有点沙哑,三十多岁到四十多岁之间男人的声音。不对,是打到自己家和九家店里,在耳朵里、在心里,烙下了那让他痛苦一辈子的歹徒的声音。
光是想到昭和六十三年当时的电话簿,就觉得那是一个无比浩大的工程。在那个还不会因为名字出现在电话簿上而惹来麻烦的时代,除了D市以外,还把其他三市的个人电话号码也都汇整成一本超级厚的“D县中部、东部版”。从相川开始,相泽、青木、青田、青柳、青山……,中间还有像佐藤、铃木、高桥、田中这种大姓。而且也不是一户只要打一次就行了,一户只要一通电话就能解决的反而是少数。如果是女人来接的话,就得一直打到有男人来接为止。即使是男人来接,如果声音太年轻或者是太老的话,考虑到可能还有年纪介于两者之间的同居人,就得重新再打过。也有些号码是不管打再多次都不会有人来接的吧!然而雨宫始终没有放弃,即使在敏子去世以后也没有放弃。为了复仇、为了克尽父亲的职责、为了告慰妻子在天之灵。各式各样的想法在他心里翻搅着,让他继续拨打着电话。终于有一天,终于又让他听到了,十四年前那天的声音。
<啊!我看到招牌了!>
目崎颤抖的声音透过扩音器传送出来。
<爱爱美发沙龙对吧?到这里就可以了吗?>
符合四十九岁这个年纪的声音。没有特殊口音。因为从今天早上就一直扯着喉咙大喊大叫,所以没有人知道他原本的声音是不是稍微有点沙哑。就算知道也无济于事,因为没有一个刑警曾经在十四年前听过犯人的声音。
正派人分头搜证中。昨晚,松冈是这么说的。原来他的意思是彻底过滤“ま行”这条线,让姓氏第一个字的发音属于“ま行”的刑警打电话回老家、问亲戚,不是“ま行”的刑警则是一一打电话给所有“ま行”的亲朋好友。大家都住在号码不会刊登在电话簿上的公家宿舍里,周围也没有关于无声电话的传言,因此大家肯定都感到相当错愕吧!天一亮,“接到过无声电话”的报告堆成一座小山,“没接到过无声电话”的文件也同样推成一座小山。茂木、望月、森、森川、森下、森田……姓氏“も”开头的人没接到电话。就算有,对照五十音的顺序也没有连续性。
<追一呼叫指挥车!目标父亲就快要抵达目的地了!>
“指挥车了解!停车场还有车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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