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说,只要交出主妇的真实姓名,他们就会撤销抗议。”
“这个石井已经告诉过我了,还有你那自言自语的极尽讨好计划。”
——你说我极尽讨好?
三上瞪视着赤间。
“这是文件上和报纸版面上都不会留下痕迹的交易,对主妇并不会造成实质伤害。”
“我反对。”
赤间冷淡地一口拒绝,而且还以意味深长的眼神望着三上。
“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能公布主妇的名字。”
他语带玄机,让三上联想到以前侦讯过的老手诈欺犯。心里明明藏着好几桩犯罪事实,想要讲出来向警方炫耀一番,但是又觉得告诉底下的刑警是有失身价的事。
三上试着刺探他。
“我听说这次的匿名发表是部长的判断?”
“没错,Y署的坂庭来找我商量,于是我就做出这样的决定。”
“可以请你再考虑一下吗?否则真的摆不平那群记者们。再加上长官视察的日期也迫在眉睫,就当这次只是紧急避难措施……”
“你怎么讲不听?别老想着依赖那个笨方法,再给我想想别的办法。”
赤间的态度没有他讲的话那么苛刻。三上的心中再次浮现出诈欺犯的两难心理。
肯定有什么内幕,这事跟坂庭那个完全不值得信任的男人扯上关系,也增强他心中不祥的预感。
“部长……除了孕妇这点以外,还有什么是不能公布姓名的理由吗?”
“当然有。”
赤间非常干脆地承认,似乎早就在等三上提出这个问题。
“因为匿名发表正好赶上了这个时间点。”
赶上了这个时间点……?
“你知道中央正在审议个人资料保护法和人权保护法吧?”
“知道。”
他常常听记者提起“这是用来箝制媒体的恶法”、“不可原谅”……云云。
“媒体虽然百般刁难,不过这也算是他们自作自受、咎由自取。案件愈大,媒体一窝蜂的疯狂采访就会对被害人造成更大的伤害。但另一方面,如果是跟自家报社有关的事件,不是避而不谈就是轻描淡写地带过。像这样的鼠辈却老是摆出一副正义使者的嘴脸对我们大肆批判,简直可以说是厚颜无耻到了极点。”
赤间停下来擦了一下护唇膏,然后接着往下说。
“这两个法案迟早都会通过。接下来就是匿名发表的问题。我们事先已经布好暗桩,在政府内部成立一个跟犯罪被害者对策有关的研讨会,鼓吹要不要公布被害人的姓名应该交由警方来判断。虽说目前仅限于被害人的姓名,但是只要国会通过,掌握了决定权之后,匿名发表要怎么扩大解释都可以。这么一来,从头到尾、由始至终,在所有要向记者报告的场合里,主导权都在我们警方手上。”
三上终于听懂了,为什么赤间态度会如此强硬的理由。
匿名问题的对应完全是本厅的主意。不对,搞不好是赤间个人的主意。从他那得意洋洋的口吻听来,或许“成立研讨会”、“国会通过”等策略,打从一开始就是赤间为回本厅铺路所提出的腹案。
尽管已经看透赤间不可能收回成命,但三上还是不能释怀。他不认为“自言自语”有违背本厅的方针。因为对于警察组织来说,为了行使职务,所有非正式、非公开的便宜行事全都等于“不曾存在的事实”。
“既然懂了就下去吧!”
“只有这样吗?”
三上忍不住问道。
赤间似乎愣了一下,不过藏在眼镜后方的双眼立刻流露出好奇眼神。
“什么意思?”
“我是指不公开主妇姓名的理由。”
三上这次是站在刑警的立场来提问。那种诈欺犯的戒心还未解除,赤间肯定隐瞒了什么没说。
“你想知道吗?那我就告诉你。”
赤间笑着说。
“实话就是,那个孕妇是加藤卓藏先生的女儿。”
三上全身瞬间紧绷。
加藤卓藏是“国王水泥”的会长,也是今年继续连任的D县警公安委员……
“这是他的要求吗?”
三上掩不住愤怒地说道。
“并不是,这是我们的一种体贴。”
赤间一脸若无其事的样子。
说的也是,地方的公安委员只不过是装饰品罢了。只是每个月固定跟本部长吃一顿饭,聊些琐事的闲差,对于警察行政并没有任何影响力。只不过,在组织图里可不是这样的存在。整个县警本部都在由三个委员所组成的公安委员会的指挥监督下运作,所以才要酌情处理。不对,是藉由惺惺作态的匿名发表来卖对方一个人情,要在D县财经界首屈一指的大老心中烙下至死都不会消失的亲警察派的烙印。
“她女儿怀孕的确是事实,坂庭也希望能不要公布她的姓名,而且又是重伤的车祸,要是让对方逮到机会借题发挥的话也很难办,所以就采取匿名的措施,这样你听懂了吗?”
三上没有办法回答他。当惊讶的情绪平复之后,换成愤怒与不信任感在胸口翻搅。菊西华子是公安委员的女儿,为什么没有人告诉广报官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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