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一刻钟后,麦克听到从湖的方向传来熟悉的喊声,便抬头望去。是凯特,她和她哥哥有模有样地把船划上了水面。两人都听话地穿上了救生衣。他朝他们挥挥手。
千万别小看貌似没有多大意义的行为或事件,它可能彻底改变人的一生。凯特举起桨挥了挥作为回答,却顿时失去了平衡,使独木舟朝一侧倾斜。在寂静之中,恐惧使她的表情僵住,船慢慢翻了过去。乔舒慌乱地侧着身子,想保持平衡,但已为时太晚。只听扑通一声,他掉进水里,不见了踪影。麦克往水边跑去,他并没打算跳进水里,而是想在孩子们浮出水面时去救他们。凯特先浮上来,她慌张地叫喊。麦克看不到乔舒的影子。随后突然间,湖水翻腾,一只腿伸出来胡乱踢腾,麦克立刻意识到出了大问题。
令他自己都感到吃惊的,是他年轻时做救生员的本能(他以为早在岁月中磨灭)突然间恢复了。几秒钟工夫,他就脱掉鞋子和衬衫跳进了水里。他甚至都没有感觉到肌肤受到冰冷湖水的刺激,就以五十米短泳的速度游向翻倒的独木舟。他暂时没去管受惊抽泣的女儿,她没有危险。他注意力的焦点都在乔舒身上。
麦克深吸一口气,潜了下去。尽管湖水剧烈动荡,却还是相当清澈,他可以看见一只脚。他很快就找到了乔舒,也明白了孩子为何陷入麻烦。乔舒救生衣的一根带子缠在了独木舟的系绳上。麦克使尽全力,却仍解不开。于是,他试着向乔舒示意,让他往里挤进独木舟,因为那里扣着可呼吸的空气。但可怜的孩子惊慌不已,只知紧扯带子,这样只会使他继续被卡在船帮。
麦克把头露出水面,对凯特叫喊,要她朝湖岸游,自己又匆匆吸一口气,以便能在水下多憋一会儿。他第三次往下潜时,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他要么帮助乔舒脱掉救生衣,要么把船翻过来。乔舒慌了神,不让任何人接近,麦克选择了后一种办法。他不明白是上帝和天使的好意还是上帝和冲动的力量,反正他一下子就成功地将倒扣的船翻了过来。乔舒顿时摆脱了独木舟系绳的控制。
救生衣终于发挥作用,男孩的头露出了水面。麦克随后也浮出水面。但男孩软绵绵的,失去了知觉,血从他头上的伤口渗出。麦克把船翻过来的时候,船撞到了他的头。麦克立即开始全力对儿子进行人工呼吸,与此同时,听到这一阵骚动的人,都游过来将乔舒和独木舟一块儿拉向岸边。
麦克没有察觉人们围着他喊指令、问问题,他只是专心做着人工呼吸,他越来越恐慌。脚踩到结实的地面时,乔舒开始咳嗽,吐出灌到肚里的湖水和早上吃的东西。聚集的人群爆发出欢呼,但这好像均与麦克无关。侥幸脱险之后的放松和情绪涌动,使他再也无法自持。他开始哭泣。抽泣的凯特猛地搂住他的脖子。周围的人笑着哭着,紧紧拥抱。
不管怎么着,大家都在这当口赶到岸边。其中有杰斯·麦迪逊和埃米尔·杜塞特,恐慌和喧闹把他们吸引了过来。在一片欢呼和感叹的喧哗中,麦克听到埃米尔的声音,就像一首反复吟唱的玫瑰经圣歌,一遍又一遍低声说:“真的很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是他的独木舟。这种事情也会发生在他的孩子身上。麦克过去,双臂抱住了比自己年轻的埃米尔,在他的耳边重重地说:“别说了,这不是你的错,再说大家都没事了。”埃米尔抽泣起来,情感如泄闸之水,冲垮了强压在心头的负疚和恐惧的堤坝。
避免了一次临头的灾难,至少麦克当时是这么想的。
本章题目套用美国专栏作家马尔科姆·格拉德威尔一部畅销书的书名。
加拿大当代著名乡村歌手,吉他手、作曲家。他发行了近三十张专辑,获得过很多国际奖项。
第四章
巨恸
悲痛是两座花园之间的墙。
——卡里·纪伯伦
麦克站在湖岸,弯着腰,依旧感觉有些喘不过气。过了几分钟,他才想到梅西,想起她此前一直在桌子边往本子上涂色。他走上湖堤,从这里可以看到他们的营地。但不见她的踪影。他步子加快,急匆匆走向帐篷拖车。他尽可能语气平静地喊她。没有回答。她不在那儿!即便心跳加快,他还是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有人在刚才的一片混乱中把她带走以便照看她,可能是莎拉·麦迪逊或维基·杜塞特,也可能是某个大一点的孩子。
他找到两个新认识的朋友,竭力不让自己显得过分焦灼与慌乱,只是平静地告诉他们,梅西不见了,麻烦他们回自己的营地找一找。两人立即转身往回走。杰斯第一个回来说,莎拉整个上午都没见过梅西。他和麦克接着前往杜塞特家的营地,可没等他们赶到那里,埃米尔就急匆匆迎面而来,脸上明显带着忧虑。
“今天谁都没见过梅西,我们也不知道安布尔去哪儿了。也许她们在一起?”埃米尔话中带有令人不安的暗示。
“肯定是这样。”麦克说,想让他自己和埃米尔都安下心来。“你觉得她们可能去哪儿了?”
杰斯建议:“我们干吗不去查看一下淋浴间?”
麦克说:“好主意。我去查看离我们营地最近的一个,我家孩子用这个淋浴间。你和埃米尔去查看一下你们俩营地之间的那个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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